夫妻二人低声聊着孩子的学业、父母的健康、集团的近况，难得的温馨时光冲淡了政坛的硝烟气息。
第二天清晨六点，郑开叶准时起床，父母年纪大了觉轻，也已经起来在院子里活动，苏玉梅坚持给他下了碗面条，卧了两个荷包蛋。
“在外面吃饭不规律，回家能多吃一口是一口。”母亲看着儿子略显清瘦的脸颊，心疼地说。
郑开叶心里暖融融的，把一大碗面条连汤带水吃得干干净净。
五点五十分，于强和周启准时驾车来到胡同口，郑开叶与父母道别，又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两个孩子房间方向，轻轻带上门，大步走了出去。
坐进车里，周启递过来一份早餐袋。
“走吧。”郑开叶报出一个地址。
车子停在了一处绿树掩映、戒备森严的大院门前，经过严格而高效的身份核查，车辆得以放行，院内环境清幽，鸟鸣啁啾，与院外的车水马龙仿佛是两个世界。
在一栋外观朴素但不失庄重的小楼前，郑开叶独自下车，周启和于强留在车内等候，一位身着中山装、神情严谨的工作人员早已候在门口，见到郑开叶，微微躬身：“郑书记，高书记正在书房等您。”
“有劳。”郑开叶颔首，跟随工作人员步入小楼。
书房内，高洪波书记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背对着门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与梁清寰的儒雅中带着威严不同，高洪波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座沉默的山岳，目光沉静，不怒自威，仿佛能洞悉一切。
“老领导。”郑开叶上前一步，恭敬地问候。
“开叶来了，坐。”高洪波指了指靠窗摆放的一组沙发，自己率先走过去坐下，动作不疾不徐，却自带节奏。
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奉上两杯清茶，然后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和一种无形的、凝重的氛围。
高洪波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啜饮了一小口，然后才将目光投向郑开叶，那目光似乎能穿透表象，直抵内心。
“清寰同志昨天下午跟我通过电话，详细谈了你汇报的情况。”高洪波开门见山，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蔡淳、丁焕生、彭玉文……问题线索确实触目惊心。你到任才一周，就能梳理出如此清晰的脉络，效率很高。”
这话既是肯定，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郑开叶知道，高洪波在评估他信息的来源和可靠性，以及他此举背后的动机是否纯粹。
“老领导，并非我效率高，而是F省某些问题积弊已深，如同房间里的大象，无法忽视。”郑开叶坦然应对，语气诚恳，“我调阅了近十年的关键数据、审计报告和部分经过筛选的信访线索，结合在纪委工作时接触到的一些与F省相关的交叉信息，进行了关联分析，很多线索看似孤立，但指向性非常明确，尤其集中在组织人事、纪律检查和中枢协调这几个关键环节，蔡、丁、彭三人身处要津，若自身不正，危害极大，我认为，必须采取果断措施，否则F省的发展必将受到严重掣肘，甚至可能酿成更大的风险。”
他顿了顿，补充道：“所有分析基于现有公开或内部合规渠道获取的信息，我以党性保证其严肃性和客观性。”
高洪波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你的判断，我原则上同意。”良久，高洪波缓缓开口，“F省的情况，组织早有察觉，只是缺乏一个有力的切入点和足够分量的证据链来推动，这也是领导让你去F省的用意，你提供的材料，特别是那些逻辑关联和初步的资金异常分析，很有价值，对于害群之马，尤其是身居关键位置的害群之马，绝不能姑息，组织会支持你整顿F省的决心。”
郑开叶心中一定，有了高洪波这句“原则上同意”和“组织支持”，针对蔡、丁、彭的行动就获得了最高层面的背书。
“感谢老领导和组织的信任。”郑开叶沉声道，“我会坚决稳妥地推进相关工作。”
“嗯。”高洪波点点头，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愈发深邃，“但是，开叶啊，处理一个副省级干部，不是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拿下他们之后呢？F省的工作不能停摆，发展不能停滞，大局必须稳定，纪委书记、组织部长、省委秘书长，这三个位置至关重要，是维持省委运转、贯彻决策的核心环节，你有没有考虑过接替的人选？”
这才是今天会面的核心，高洪波不仅要看他“破”的勇气，更要看他“立”的智慧和格局，看他是否能从全局出发，提出有利于F省长远稳定和发展的人事安排。
郑开叶坐直了身体，神情郑重：“老领导，关于接替人选，我经过慎重考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向您汇报。”
“讲。”高洪波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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