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闭眼没多久,十三就感觉身子一轻,像是被股温软的气流裹着往上飘。鼻尖的银杏叶香突然变成了熟悉的草木香,混着淡淡的雷腥味——是青岚山的味道,是雷魂洞深处独有的气息。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雷魂台的石阶下,上方悬浮的雷魂台裹着淡紫色的雷煞,却在半空中开出条金光通道,通道尽头,站着个穿青布襦裙的女子,手里握着支泛着金光的画魂笔。
“娘!”十三的声音都在发颤,抬脚就往通道里跑。陈青岚站在台边笑,眉眼和玉佩上的魂脉纹映出的模样一模一样,额角沾着点雷煞凝成的白霜,却丝毫不减温婉:“慢点跑,魂体不稳,别被雷煞缠上。”她抬手挥了挥画魂笔,通道里的雷煞瞬间退开,十三几步就跑到她面前,想伸手抱她,指尖却穿过了她的魂影——是魂体,不是实体。
“娘,您怎么会在这里?”十三的眼泪掉下来,砸在雷魂台的石板上,溅起细小的金光,“他们说您用魂镇住了雷劫核心,是不是很疼?”陈青岚抬手帮他擦了擦眼泪,指尖的暖意真实得不像魂体:“不疼,有青岚族的魂脉护着,雷煞伤不到我。倒是你,这些年在茅山受委屈了,娘都知道。”她指着雷魂台中央的旋涡状核心,“看到那里面的灯影了吗?那是画魂灯的残魂。”
十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雷劫核心的旋涡里,果然飘着盏小小的灯影,泛着淡黑色的光,像是被煞气裹住了。“画魂灯不是青岚族的护魂灯吗?怎么会在雷劫核心里?”陈青岚叹了口气,握着画魂笔的手紧了紧:“是墨尘错解了画魂灯的用法。当年我带《画皮招魂术》离开茅山,就是为了藏起画魂灯的真义——这灯不是用来招魂续命的,是用来镇住雷劫核心的‘煞根’。”
她用画魂笔指着灯影,笔尖的金光映出灯的全貌:“画魂灯分‘魂’‘煞’两盏,阳灯招善魂,阴灯镇煞根。墨尘只看到了阴灯的煞气,以为能用它强行续瑶儿的魂,却不知道阴灯一旦离开雷劫核心,煞根就会失控,雷劫启动时,不仅青岚山,周围百里的生魂都会被吸进核心,万魂俱灭。”
“那怎么办?”十三急得抓住她的手腕,“我们有完整的断脉剑,还有分劫碑碎片,能止住雷劫吗?”陈青岚点头,画魂笔在他掌心画了个“魂”字,金光顺着他的掌心钻进体内,和魂契的阳气缠在一起:“能,但要两个条件。第一,断脉剑要蘸着你的纯阳血,砍向雷劫核心的煞根——只有纯阳魂脉的血,能破阴灯的煞气;第二,九块分劫碑碎片要拼成完整的‘魂’字阵,贴在雷魂台的九个角上,阵眼要对着画魂灯的阳灯残魂。”
“阳灯残魂在哪?”十三追问。陈青岚的魂影晃了晃,雷劫核心的雷煞突然变得狂暴,她赶紧用画魂笔划出金光屏障:“阳灯残魂在你那块主碎片里,就是刻着‘魂’字的那一块。当年我把阳灯的魂息封进碎片,就是怕墨尘找到。记住,拼阵的时候,要让柳青瓷的魂脉光引着碎片的阳气,她是青岚族的直系血脉,能激活‘魂’字阵的真义。”
“娘,我带你出去!”十三伸手想把她往通道外拉,陈青岚却摇了摇头,魂影开始变得透明:“我不能走,我的魂和雷劫核心绑在一起,一旦离开,核心会立刻爆炸。等你们破了煞根,我就能从核心里出来了。对了,墨尘的煞脉里有瑶儿的半缕魂息,别伤他性命,不然瑶儿也会魂飞魄散……”
“娘!”十三急得大喊,伸手去抓她的画魂笔。就在指尖碰到笔杆的瞬间,雷劫核心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紫雷,陈青岚的魂影被紫雷裹住,只留下最后一句:“护好玉佩,魂契传讯……”话音未落,十三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下拽,眼前的雷魂台瞬间消失。
“十三哥!醒醒!”虎娃的大嗓门在耳边炸响,十三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银杏树下的石床上,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却驱不散他后背的冷汗。他下意识摸向胸口的玉佩,入手一片湿冷——玉佩上裹着层淡淡的灰雾,闻着有股熟悉的雷腥味,正是梦里雷魂洞的雷劫雾!
“俺叫你三声了,你咋睡这么沉?还攥着玉佩哭,是不是做噩梦了?”虎娃蹲在床边,手里举着改装好的纯阳镜,镜面映出玉佩上的灰雾,“咦?你这玉佩咋裹着雾?俺的副碎片都亮了!”十三坐起来,把玉佩摘下来,灰雾碰到阳光,慢慢变成细小的水珠,顺着玉佩的魂脉纹往下流,滴在石床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是在蒸发。
“这不是普通的雾,是雷劫雾!”九叔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他背着断脉剑刚从藏经阁回来,看到玉佩上的雾,脸色骤变,快步走过来,用指尖沾了点雾珠,放在鼻尖闻了闻,“是雷魂洞核心的雷劫雾,只有靠近核心的魂体才能带出这种雾。十三,你刚才不是做噩梦,是你娘借魂契传讯,把你拉进了她的魂梦!”
柳青瓷也跑了过来,看到玉佩上的雾,指尖的魂脉光立刻亮了:“我能感应到娘的魂息!这雾里裹着她的纯阳魂气,是她用魂脉术把雷劫雾封在玉佩上,证明你梦里的事都是真的!”她蹲下来,摸了摸玉佩上的魂脉纹,纹路上的灰雾像是有灵性似的,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变成了淡淡的金光。
护生端着药碗过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把药碗放在石桌上,掏出魂气检测仪:“快让我测测!”她把检测仪凑近玉佩,镜面瞬间映出陈青岚的模糊魂影,还有雷劫核心的虚影,“果然是魂梦传讯!你娘的魂息很稳,就是被雷煞耗得有点弱。检测仪里还映出了画魂灯的阴灯影,和你梦里说的一模一样!”
十三把梦里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从画魂灯的真义到破雷劫的两个条件,连陈青岚嘱咐别伤墨尘性命的话都没落下。九叔听完,坐在石凳上,摸着断脉剑的剑柄,眉头紧锁:“难怪墨尘一直执着于画魂灯,原来是错解了真义。他以为救瑶儿的唯一办法就是用阴灯续魂,却不知道这是在引火烧身。”
“那俺们现在就去找分劫碑碎片啊!”虎娃急得站起来,纯阳镜的镜面晃出光,“拼好‘魂’字阵,再用十三哥的血蘸剑,不就能破雷劫了吗?”九叔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第一,咱们现在只有六块碎片,还差三块,都在青岚关的岚魂阵里,那阵是你娘当年布的,防的就是墨尘,现在却成了咱们的阻碍;第二,墨尘肯定在核心周围设了‘煞魂阵’,用抓来的生魂当阵眼,硬闯会伤了生魂。”
“生魂的事我有办法!”护生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掏出个木盒,里面装着十几颗淡金色的药丸,“这是‘护魂丹’,用阳草汁和瑶儿的魂息炼的,给生魂服下,能暂时护住他们的魂体,就算煞魂阵被破,他们也不会受牵连。昨天救风鸣村的少年时试过,效果很好。”
瑶儿的魂影飘过来,魂影的金光对着药丸亮了亮:“这些药丸里有我的魂息,能和生魂的阳气共鸣,确实能护魂。而且我能感应到被抓的八个生魂,他们的阳气还很足,被关在岚魂阵的外围,没被送进煞魂阵。”她顿了顿,看向十三,“娘让你别伤墨尘,是因为我的魂息和他的煞脉绑在一起,他要是死了,我的魂也会跟着散。”
十三握紧玉佩,心里五味杂陈——墨尘害了这么多人,抓了这么多生魂,可杀了他,瑶儿就会魂飞魄散,娘的苦心也会白费。柳青瓷看出他的纠结,伸手握住他的手,魂契的暖意传过来:“娘肯定有办法解开你和墨尘的煞脉绑定,咱们先破雷劫,再想办法救瑶儿,总会有两全的法子。”
九叔站起来,把断脉剑往石桌上一放,剑刃的阳火映着众人的脸:“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墨尘说明天一早启动雷劫,咱们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刚才去藏经阁翻了《青岚镇煞录》,里面记载岚魂阵的破法需要‘青岚双脉’——十三的纯阳魂脉和柳青瓷的青岚直系脉,两人合力才能打开阵眼,取出碎片。”
“那俺们分工!”虎娃拍着胸脯,把纯阳镜往肩上一扛,“俺带着壮丁去煞牢外守着,等你们破了岚魂阵,俺就冲进去救生魂!小白的狐火能烧煞链,肯定能把人救出来!”小白对着他叫了两声,尾巴尖的狐火变成了金红色,像是在表决心。
护生点头:“我和瑶儿姐跟着十三哥和柳姑娘去破岚魂阵,瑶儿姐的魂息能感应碎片的位置,我负责用护魂丹护住生魂。九叔你带着剩下的人去砸聚煞引雷阵的阵眼,拖延墨尘启动雷劫的时间——那阵的九个阵眼有雷煞石守着,你的断脉剑能斩雷煞石,最合适。”
九叔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护生说得对,这样分工最稳妥。但有个问题,岚魂阵和聚煞引雷阵离得不远,墨尘要是发现咱们破阵,肯定会过来阻拦。到时候需要有人牵制他,这个人必须能接他三招以上。”他的目光落在十三身上,“十三,只有你能牵制他——你的纯阳魂脉能克他的煞脉,断脉剑又认你为主,就算打不过,也能拖住他。”
十三握紧断脉剑,剑刃的阳火对着他的掌心亮了亮,像是在呼应他的决心:“我来牵制墨尘!只要能破雷劫,救娘和生魂,就算拼尽全力,我也会拖住他!”柳青瓷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青岚双脉合力,不仅能破阵,还能联手对付墨尘,就算打不过,也能撑到大家拿到碎片!”
众人正说着,护道堂的小师弟跑进来,手里举着个染血的阳草布:“九道长!十三师兄!山下传来消息,墨尘的人又去石洼村了,这次没抓生魂,只留下了这个!”众人围过去看,阳草布上用煞血写着一行字:“明日辰时,雷魂洞见,不来,生魂皆葬煞根。”
“是墨尘的挑战书!”九叔的眼神沉了下来,“他知道咱们要去破阵,故意用生魂要挟,想让咱们自乱阵脚。”十三却笑了,握紧断脉剑,剑刃的红金光亮得刺眼:“正好,省得咱们找他!明日辰时,咱们就去雷魂洞,破他的阵,救咱们的人,让他知道娘的苦心,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能镇住雷劫的人!”
当天下午,护道堂全员动员。护生带着师妹们炼制了更多的护魂丹和爆煞符,虎娃带着壮丁们检查兵器,把墨刃磨得锋利,还在刀柄上缠了浸过雷魂汤的阳草绳;九叔和十三、柳青瓷在院子里练习“青岚双脉”的合招,两人的阳气缠在一起,能在半空中划出金光雷纹,比单独出手的威力强了三倍;瑶儿的魂影则一直在感应被抓生魂的位置,把煞牢的路线画在纸上,标好了守卫的位置。
傍晚时分,铁刀刘带着清风寨的二十个壮丁赶来了,还拉着两车的阳檀木和抗邪饼:“九道长,十三师兄,俺们清风寨的汉子没孬种!明天跟你们一起闯雷魂洞,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住青岚山!”村民们也提着自家烙的抗邪饼和熬的雷魂汤赶来,把东西往院子里一放,对着众人拱手:“全靠你们了!”
夜深了,众人都去休息,养精蓄锐。十三和柳青瓷坐在银杏树下,手里握着分劫碑的主碎片,碎片的金光和玉佩的青光缠在一起,映亮了他们的脸。“娘肯定在看着咱们。”柳青瓷轻声说,指尖的魂脉光对着雷魂洞的方向亮了亮。十三点头,把碎片贴在胸口,能清晰地感应到里面阳灯残魂的跳动,像是娘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护道堂的众人就集合了。九叔背着断脉剑,手里拿着地图;十三握着主碎片,腰间别着护魂丹;柳青瓷举着护魂镜,镜里映着岚魂阵的虚影;虎娃挑着装满抗邪饼和雷魂汤的担子,小白蹲在他肩头,狐火变成了纯金色。众人踏着晨雾,往雷魂洞的方向走去,辰时的约定越来越近,雷劫的阴影越来越浓,但他们的脚步却无比坚定——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救陈青岚,为了救生魂,更是为了青岚山的万众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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