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力场接触到静寂黑暗的边缘，那吞噬一切的黑暗，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速度骤然减缓，甚至开始微微后退。
它不是被驱散，而是仿佛被某种更高层级的规则所“安抚”、所“容纳”，变得不再具有攻击性。
“这……这是什么力量？！”“母亲”那浩瀚的意念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甚至带着一丝……敬畏？
引亡者那黑袍下的冰冷火焰剧烈地跳动起来，它似乎感受到了某种超出它理解范畴的东西。
它放弃了侵蚀源海、将所有的静寂之力调转，如同黑色的狂潮，全力压向“暗夜行者”、压向林渊。
面对这足以湮灭星辰的静寂狂潮，林渊只是平静地看着。
他虚按的手掌微微向前一推，那混沌灰色的力场随之向前蔓延、与静寂狂潮正面相遇。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甚至没有能量的剧烈冲突。
静寂狂潮在接触到灰色力场的瞬间，仿佛泥牛入海。
所有的毁灭性、所有的否定意志，都被那混沌的灰色无声无息地吸收、分解、化为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然后……如同百川归海般，融入了林渊胸前那个已经彻底化为灰色的能量漩涡之中。
他不仅在抵抗静寂，他在吸收静寂。
引亡者发出了无声的、充满极致惊骇与不解的尖啸，它无法理解，为何代表终极“终结”的静寂之力、会被如此轻易地“消化”。
林渊感受着体内那灰色漩涡的运转。
它如同一个微型的宇宙奇点，平衡着秩序、生命，现在又加入了“静寂”。
三种本源力量在其中达到了一种动态的、完美的平衡，彼此制约，又彼此共生。
他再次抬眼，看向引亡者，灰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对方那因力量被汲取而开始变得不稳定、黑袍下身躯隐隐出现裂纹的身影。
“终结，是循环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林渊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法则般的重量，直接响彻在引亡者、响彻在“母亲”、响彻在所有关注着这场战斗的意识之中，“你的道路，走错了。”
他伸出手指，隔空，对着引亡者、轻轻一点。
没有光芒射出，没有能量奔流，但引亡者周身的静寂力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崩溃。
它胸口的空洞急剧扩大，逸散出的不再是光点，而是它自身存在的本源碎片。
它那黑袍下的身躯如同风化的沙雕，开始寸寸碎裂、消散。
“不……可能……”引亡者发出最后一道充满不甘与茫然的意念波动，最终彻底崩解，化作一片虚无的尘埃、融入了周围灰色的迷雾之中。
随着它的消失，那庞大的骸骨战舰“哀悼者”号也仿佛失去了支撑，舰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结构开始崩塌、瓦解，最终化作一团巨大的、不断膨胀的金属与能量碎屑，被“永恒迷雾”缓缓吞噬。
危机，解除了，源海的光芒逐渐恢复了稳定，但那温暖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母亲’的意念沉默着，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已然脱胎换骨的“契定者”。
“暗夜行者”内，一片死寂。
萨尔瓦多张大了嘴巴，看着舷窗外那艘恐怖战舰的残骸，又看了看站在那里、气息已然深不可测的林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哈肯瘫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仿佛在庆祝劫后余生，又像是在恐惧林渊身上发生的变化。
凯缓缓收刀入鞘，走到林渊身边，看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睛，沉声问道：“林渊……你，还好吗？”
林渊转过头、灰色的瞳孔看向凯，那目光依旧平静，却让凯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再仅仅是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伴，而是某种更加古老和庞大的存在。
“我……”林渊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刚掌握力量的生涩，但那份平静的核心未曾改变，“我明白了许多。”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那缓缓流转的混沌灰色能量。
“但也有了更多的……疑问。”
他的目光越过凯，投向舷窗外那片浩瀚的、光芒流转的源海，投向那沉默的‘母亲’。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关于科尔斯、关于‘守护者’、关于‘虚无’的真相……”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要求获得答案的坚定。
“……以及，我到底是谁。”
源海的光芒恢复了流转，却不再有之前的温润，反而像是经过淬火的金属，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的质感。
那庞大存在——“母亲”——的沉默，比之前“哀悼者”号的咆哮更让人窒息。
萨尔瓦多不敢再碰控制台，哈肯蜷缩在角落，连凯都感到一种无形的、仿佛来自宇宙尺度的威压，让他握刀的手心渗出冷汗。
所有的压力中心，都聚焦在那个静静站立、眼瞳已化为混沌灰色的林渊身上。
他吸收、平衡了静寂之力，轻描淡写地抹除了“引亡者”。
此刻的他，不再仅仅是力量的容器，更像是一个行走的、活着的宇宙法则片段。
“‘母亲’。”林渊开口、声音平静，却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源海这片意识的海洋里荡开清晰的涟漪，“戏，看够了吗？”
这话语里的平静，比任何质问都更具穿透力。
源海的光芒波动了一下，那浩瀚的意念终于再次响起，却失去了部分之前的慈和，多了几分属于古老存在的、不容亵渎的威严。
“契定者，你掌握了意想不到的力量，但这并非你僭越的理由。”
“僭越？”林渊灰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我只是在寻求被你们，被科尔斯，被所谓‘命运’一再隐瞒的真相。
从‘伊甸园’的毁灭，到黑石星的陷阱，再到这座所谓的‘源海’……我一直是棋盘上的棋子，现在，我想看看棋盘之外，执棋者的脸。”
他向前踏出一步，仅仅一步，整个源海的光芒仿佛都随之摇曳了一下。
“告诉我，科尔斯到底发现了什么？‘守护者’为何留下愤怒的火种？‘虚无’究竟是什么？而你……”
他抬起手，指向那庞大的光芒核心，“……在这无数岁月中，你扮演的，又究竟是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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