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前，埃利亚斯半透明的身体剧烈波动起来，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和惊骇的表情。
“不对……这不是‘虚无’……这是……‘侵蚀’的源头？！它们……一直在‘墙’外……等着？”
他双手疯狂地在控制台上操作，试图强行关闭干扰程序、合拢裂缝。
但干扰程序一旦启动，就有三十秒的强制运行时间，这是为了防止误操作而设定的锁定期。
倒计时：22秒。
裂缝在扩大，从一道细线变成了一只不断眨动的、不规则的“眼睛”。
更多的混沌色彩和那股令人作呕的注视感涌了进来。
节点能量漩涡的旋转开始变得不稳定，蓝白色的光芒与裂缝中透出的混沌色彩交织、冲突，发出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能量轰鸣。
腔室顶部的能量结晶开始簌簌掉落，砸在栈道上、碎裂成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碎屑，整个空间都在震动。
林渊感觉自己的鼻腔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是血，不仅仅是精神冲击，这种规模的、两种根本对立规则的近距离冲突，已经开始对他脆弱的肉体产生实质伤害。
凯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持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皮肤表面出现了细密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血线。
“埃利亚斯！能不能加速关闭？！”林渊抹掉鼻血，冲到控制台前。
“程序锁定！无法中断！”埃利亚斯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身体透明度在增加，似乎维持形态的能量正在被快速消耗。
“干扰产生了预料之外的共振……裂缝被‘外面’的东西……锚定了，它们在试图撕开它。”
倒计时：15秒。
裂缝已经扩大到足以让一个人侧身通过。
透过那片混沌的色彩，隐约能看到一些更加深邃的、不断蠕动的阴影轮廓。
注视感已经浓烈到形成实质的压力，空气变得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块。
“萨尔！哈肯！”林渊对着通讯器嘶吼，“听到吗？！窗口打开，但情况不对，不要靠近坐标点，重复，不要靠近。”
通讯器里只有刺耳的杂音，节点腔室内部的能量冲突严重干扰了通讯。
“林渊先生，我们……我们看到光了。”哈肯的声音突然断断续续地插了进来，充满了惊恐，“天上，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里面有东西在动。”
他们看到了、疤脸小组肯定也看到了，但这不是逃生的窗口，这是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倒计时：10秒。
裂缝边缘开始出现细密的、蛛网般的黑色裂纹，向着周围的“墙壁”空间蔓延。
裂纹所过之处，稳定的能量场像脆弱的玻璃一样皲裂、剥落。
节点能量漩涡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仿佛心脏即将停跳。
埃利亚斯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呐喊，整个半透明的身体猛地扑向控制台、融入了操作界面。
他在用自己最后的意识能量，强行超载干扰程序的终止协议。
“走！”埃利亚斯的声音直接从控制台响起，变得扭曲失真，“离开这里，节点要……失衡了。”
倒计时：5秒。
凯一把抓住林渊的胳膊，拖着他冲向栈道另一侧，远离裂缝和能量漩涡的方向。
林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控制台，埃利亚斯融入的地方、爆发出刺目的白光，裂缝扩张的速度猛地一滞。
倒计时：3秒。
2秒……1秒。
【干扰程序终止。】裂缝没有如预想般迅速闭合。
它凝固在了那里，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嵌在空间上。
混沌的色彩依旧在内部流淌，那股冰冷的注视感也并未消失，但似乎被一股顽强的力量——埃利亚斯最后的牺牲——暂时“钉”住了、无法继续扩大。
节点能量漩涡的光芒黯淡了一大半、旋转变得极其缓慢，仿佛随时会停止。
腔室的震动平息了一些，但危险并未解除，裂缝就像一颗毒瘤、留在了“墙”上。
林渊和凯沿着栈道狂奔、远离那个不稳定的区域，他们需要找到回去的路，或者至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藏身之处。
通讯器里，哈肯惊恐的声音还在重复：“林渊先生，那道光口子在缩小，但是……但是有黑色的东西……像烟一样……从里面飘出来了，它们在往地面落。”
黑色？像烟？林渊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绿洲”记录里提到的“侵蚀”、想起那些暗红色的淤泥和变异体。
“墙”外的“侵蚀”和“绿洲”内部收容的“侵蚀”，很可能同源，但强度完全不同。
“墙”外泄露进来的，哪怕只是一点“烟”，恐怕也……
他们跑到了栈道尽头，那里有一个向上的紧急疏散通道、金属梯子通往黑暗，顾不上检查，他们手脚并用地向上爬。
爬了大约几十米，上方传来光亮和新鲜空气。
梯子顶端是一个隐蔽在山体裂缝中的小型出口，外面是“绿洲”灰白色的天空——
此刻，天空的一角，确实有一道扭曲的、正在缓缓弥合的、散发着不祥微光的裂隙。
那就是他们打开的“窗口”，此刻，正有几缕稀薄的、仿佛活物般的黑色烟絮，从裂隙边缘渗出、缓缓飘落向下方的大地。
林渊拿出通讯器，调整到疤脸小组的频道，嘶声喊道：“疤脸！听到吗？！不要去裂隙下面，躲起来，躲到地下深处，那黑色的烟、绝对不能接触。”
通讯器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了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啜泣和极度的恐惧：
“我们……在旧矿坑入口……疤脸叔叔他……他碰到了……一点点黑烟……他的手……他的手……”
通讯器里铃的啜泣声被一阵尖锐的电流噪音切断。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另一个幸存者惊恐的尖叫：“别过来！疤脸！你的手——！”
通讯彻底中断，只剩沙沙的忙音。
林渊和凯站在山体裂缝的出口，望着远处天际那道正在缓缓收缩、但仍在渗出稀薄黑烟的裂隙。
灰白色的天空下，那片区域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旧矿坑入口，在我们东南方向，大约五公里。”凯迅速根据铃最后提到的位置和之前的地图进行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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