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室里,电话很快接通。
周玉民一把抓过话筒,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快速说道:“姬司令吗?我是……周玉民!情况万分紧急!汉江上游泉石水电站即将开闸泄洪,特大洪峰十六七小时后抵达城区!”
换了口气,他继续道:“我以地委书记兼军分区第一政委的名义,请求你部立即出动!协助城区群众紧急转移!重复,立即出动!”
听筒里传来军分区司令员沉稳的回应:
“政委同志!情况明白!我部立即集结!先头部队一小时内登车出发,预计两小时后可入城,请安排人员在大桥南头接应!其余部队跑步急行军,大部队力争四小时内全员投入救援!”
“好!拜托了!”周玉民又重重吐出几个字,挂了电话。
抬腕看表,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他心里一阵发紧。
秦巴城依山傍水,由于城中空间狭小,军分区的驻地放在了九里镇。
从驻地到城区……先头部队两小时,大部队四小时……而洪峰,只剩下十六七个小时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和死神赛跑!
他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喊着:“备车!去江堤!现在!”
他要亲眼看看,那该死的江水,到底涨到了什么地步!
当周玉民的车冲破雨幕,停在汉江大堤下,时间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他快步冲上第三级堤岸,举目望去。
浑黄的江水,翻卷着泡沫和枯枝败叶,已经淹没了那道鲜红的警戒水位线,距离堤顶,只剩下最后三米!
当下的流速是每秒约三万立方米,数据他清楚。
在这个基础上再增加八千立方米……他不敢想了。
死死盯着一片汪洋的江面,周玉民脑袋一阵刺疼。
昨天这个时候,水位还在警戒线下一米多。
昨天这个时候,王天贵还在常委会上大谈“观察观察”、“避免恐慌”。
昨天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能再坚决一些,如果……
一股悔意,混合着对即将降临的巨灾的恐惧,以及对某些人的滔天恨意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知道,有些错误,一旦铸成,便再难挽回。
而代价,可能是无数活生生的人命。
他站在堤上,望着脚下这座在暴雨中颤抖的城池,第一次感到了近乎绝望的沉重。
“周书记!”党委办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上堤岸,“钱专员在指挥部等您,说有紧急情况需要立刻商议!”
工作人员提到的钱专员,是秦巴地区行署专员钱亚龙。
“走!”周玉民转身大步走下江堤,钻进等候的吉普车。
防汛抗洪指挥部设在城南一处仓库内。
行署专员钱亚龙正背着手,盯着墙上的秦巴城区地图。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立刻迎了上来,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玉民书记,现在最棘手的问题,不是洪水什么时候来,而是怎么在洪水来之前,把城里这几万人安全撤出去!”
他指向地图上的城北,“如果民众自发撤离,不等洪水来,踩踏、拥堵,肯定要出大事!而且,机关、银行、供销社、粮站……这些单位的档案、账目、重要设备怎么办?”
“真让洪水一卷了之?那损失不可估量,灾后重建更是无从谈起!”
周玉民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嘶哑着道:“老钱,你的意思是?”
钱亚龙压低了声音:“我的意见是,必须分步走,有秩序地撤!不能一窝蜂!”
“第一,立刻以地委、行署联合指挥部的名义,下达内部紧急指令,给城区所有机关、国营企事业单位、学校、重要商业网点三个小时——最多三个小时的窗口期!”
“让他们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车辆、人力,优先转移重要文件档案、账册凭证、精密仪器、库存的重要物资和药品!尤其是银行、粮站、医院、供销社和档案馆!”
这个建议,让有些慌了神的周玉民目光闪动,快速权衡了起来。
钱亚龙继续道:“同时,命令公安全部上岗,在主要路口维持秩序,疏导自发撤离的民众,避免发生大规模拥堵和踩踏!”
“那民众转移呢?”周玉民问。
“这就是第二步!”钱亚龙盯着地图,“军队一到,立刻配合我们地方的干部,挨家挨户进行强制性疏散!军队有纪律,有组织能力,能镇得住场面,也能应对可能出现的混乱甚至……打砸抢!”
最后三个字,钱亚龙说得格外重一些。
大灾面前,人性面临考验,总有心存侥幸或心怀不轨之徒。
周玉民沉默了。
相比他现在的一头乱麻,钱亚龙先保国家财产和重要机构运转、再依靠军队的力量大规模转移民众的方案无疑更加务实。
灾后重建确实离不开这些档案物资,可民众的时间更等不起。
但这无疑会拖延一部分民众的撤离时间,甚至可能让一些动作慢的、不舍得走的人群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可是,如果现在就让几万人毫无秩序地涌向城南,结果可能就是交通彻底瘫痪,老弱妇孺被挤倒踩踏,重要物资损失殆尽,社会秩序瞬间崩塌。
“就按你……说的办!”思索片刻,周玉民抬起头,拿起指挥部桌上那部红色的专线电话。
命令通过电话紧急传达到城区所有相关单位,各机关、企事业单位随即按照要求投入忙碌的筹备中。
但这忙碌却带着几分悲壮和混乱。
因为,这些工作终究是要靠一个个具体的人去完成的。
接到命令的干部、职工……他们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却从中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谁没父母妻儿啊!
此刻,命令要求他们先顾公家的档案、账本、设备,内心的撕扯与行动的迟疑在所难免。
搬运重要物资的队伍里,不时有人红着眼眶望向家的方向,或趁着间隙往家里狂奔……
秩序与亲情,职责与恐惧,在这短短三个小时的窗口期里,激烈地碰撞着。
下午两点,距离那场举世瞩目的特大洪水还有六个小时!
江堤上,李向阳看着脚下翻滚嘶吼的江水,脑子里又一次想起了昨晚思考了很久的问题:
这场洪灾,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铁板钉钉的惨剧,错不了。
可自己的出现,带着救援队、小竹筏、救生衣,还有那个巨型平台……这些,是上辈子这场灾难里绝对没有的“变数”。
那么,这洪水,还会在记忆里的那个时间——晚上二十点二十,准时涌入城中吗?
会不会……因为什么蝴蝶效应,推迟几个小时?或者,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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