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顶,骤雨初歇。
铅灰色的云层低压着千仞绝壁,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泛着冷光。议事厅内,气氛却比窗外的天色更为凝重。青铜兽首香炉中升起的檀香青烟笔直向上,却在触及穹顶藻井时无声溃散,如同此刻厅内僵持不下的局面。
道玄真人端坐主位,素白拂尘搭在臂弯,目光沉静如水,扫过下方泾渭分明的几派人马。左手边首位,田不易面色铁青,紧握的双拳搁在膝上,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邻近的风回峰长老都不自觉挪远了半尺。苏茹坐在他身侧,素色道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目光却如淬火的刀锋,牢牢锁在对面焚香谷使者身上。右手边,天音寺普泓大师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忧虑。而他对面,焚香谷李洵一身锦袍,金线绣就的云纹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富贵的色泽,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眼前这场关乎正邪存亡的争执,于他不过是一场有利可图的交易。
“道玄掌门,”李洵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谷主有言在先。噬星魔尊重现人间,乃三界浩劫。贵派弟子张小凡身怀‘噬魂’邪物,更疑似被魔尊残魂侵染,已成行走之祸胎。若容其存世,无异于纵虎归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田不易夫妇,意有所指,“焚香谷愿倾全谷之力,协助青云剿灭此獠,以正天道。此乃替天行道,亦是为天下苍生计。”
“替天行道?”田不易猛地一拍石桌,震得茶盏叮当乱响,茶水泼溅而出,“李使者好大的口气!我徒儿张小凡何等样人,你焚香谷凭几句捕风捉影之言便要定他死罪?他若真是邪魔,当年七脉会武,我大竹峰岂能容他立足?他若真被魔头侵染,我田不易第一个亲手清理门户!”他胸膛剧烈起伏,牵动了旧伤,咳嗽起来,苏茹连忙伸手为他抚背顺气,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护犊之情。
“田师兄息怒。”道玄抬手虚按,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李使者亦是忧心天下。只是,小凡之事尚有疑点。噬魂棒虽来历诡异,却是他本命法宝;噬星魔尊残魂之说,目前仅止于推测。若仅凭猜测便行诛杀……”他目光转向李洵,意有所指,“恐非我辈修士所为。”
“掌门师伯此言差矣!”一直沉默的萧逸才突然开口,他站在道玄身后,身姿挺拔如松,语气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利与急切,“掌门师伯,焚香谷所求,恐怕不止于‘协助’二字吧?”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据我所知,焚香谷此次南下,不仅为‘噬星魔尊’,更是为了传说中藏于南疆深处的‘天火古卷’!此卷据说记载了克制上古魔神的秘法,焚香谷志在必得。而张小凡,或者说他手中的噬魂棒,恰好是开启古卷的关键钥匙!李使者口口声声说为天下苍生,实则是想借青云之手除掉潜在竞争者,独占这天火古卷之功!”
“萧师侄此言,未免过于臆测了。”李洵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焚香谷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至于天火古卷,乃上古遗宝,若有缘者得之,自当为天下苍生效力。我谷主念及青云乃正道砥柱,才提出联手共探,共享成果。奈何贵派似乎……更看重一个身怀邪物的弟子,而非天下安危?”他刻意加重了“邪物”二字,目光如针,刺向田不易。
“你!”田不易怒目圆睁,周身赤焰真元不受控制地溢出少许,将身周的椅背燎出焦痕。苏茹按住他的手臂,眼中寒光闪烁:“李使者,休要欺人太甚!我徒儿是不是邪物,轮不到外人置喙!青云之事,还轮不到焚香谷指手画脚!”
“苏师妹何必动怒。”普泓大师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如春风化雨,“两位施主所言皆有道理。贫僧以为,当务之急,乃是确认张施主体内究竟是何状况。若为魔尊残魂侵染,确当早做决断,以免贻害无穷。若非如此……”他目光转向道玄,“道玄掌门,贫僧天音寺愿以‘大慈悲咒’相助,探查其神魂本源,辨明真伪。”
道玄心中微动。天音寺的“大慈悲咒”能勘破虚妄,直指本心,确实是最稳妥的法子。只是此法需近距离接触张小凡神魂,若他此刻状态不稳,或有噬星魔尊暗中反噬,风险极大。且让天音寺插手此事,无疑是将青云的内部事务摊开在另一大门派眼皮底下,日后恐有更多掣肘。
“多谢普泓大师美意。”道玄缓缓道,“此事关系重大,容我等再议。当务之急,是小凡的安危。”他目光扫过众人,“我已命人在洗心池外布下‘七星锁魂阵’,暂保其神魂不散。但此阵非长久之计,七日内若无解法,后果不堪设想。”
“七日内?”李洵挑眉,“掌门师伯的意思是,要在七日内决定张小凡的生死去留?还是说,七日内要找到所谓的‘解法’?”他轻笑一声,“恕我直言,道玄掌门,您这‘解法’,怕不是想找个既能保住张小凡,又能安抚我焚香谷,还得瞒住天下悠悠众口的万全之策吧?这世间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话语尖锐如刀,直指道玄竭力维持的平衡表象。厅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田不易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苏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萧逸才脸色涨红,几乎要忍不住拔剑。普泓大师闭目捻着佛珠,似在为这濒临破碎的信任诵经祈福。
道玄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他身为青云掌门,一生维系着正道领袖的形象,此刻却被李洵当面戳破心思,如同被剥开了所有体面的伪装。他深吸一口气,拂尘猛地一甩,银丝如瀑:“李使者!青云行事,自有章法!岂容你在此妄加揣测,肆意诋毁!”
“诋毁?”李洵毫不退缩,针锋相对,“道玄掌门,您扪心自问,若张小凡真是无辜,您为何不敢让他出来,面对天下英雄的质询?若他真是邪魔,您又为何迟迟不肯痛下杀手?说到底,您是在顾忌青云百年清誉,顾忌田不易师弟的情面,顾忌……万一处置不当,引火烧身的后果吧?”
“放肆!”萧逸才厉喝一声,天琊剑虽未出鞘,剑气已在身前隐隐凝聚。
“逸才!”道玄低喝一声,止住了他。他看着李洵那双充满算计与野心的眼睛,心中豁然开朗。焚香谷所求,从来不是什么“替天行道”,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天火古卷的秘密,以及借此机会削弱青云、提升焚香谷地位的契机。他今日将此事闹大,摆明了是要逼青云在他和张小凡之间做出选择,甚至可能想趁机将张小凡这颗“烫手山芋”彻底推给青云,坐收渔翁之利。
“李使者,”道玄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焚香谷所求,我已知晓。天火古卷,确实事关重大。但此事,青云自有主张,无需外人置喙。”他目光转向普泓大师,“普泓大师,烦请天音寺代为留意南疆动向,若有噬星魔尊本体活动的迹象,务必及时示警。至于张小凡……”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青云自会给他一个交代。若他当真是无辜蒙冤,我道玄拼了这掌门之位不要,也要还他一个公道!若他当真堕入魔道……”他眼中寒光一闪,“我青云弟子,亦不会容他祸害苍生!”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表明了立场,也堵死了李洵进一步逼迫的借口。田不易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苏茹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萧逸才也暗自松了口气。普泓大师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善哉。道玄掌门能有此心,实乃众生之幸。”
李洵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几分。他没想到道玄竟如此强硬,竟敢在谈判桌上直接掀桌子。他冷哼一声:“好!好一个‘青云自会给交代’!道玄掌门,我倒要看看,七日内,你能拿出什么‘交代’来!告辞!”说罢,转身拂袖而去,毫不拖泥带水。焚香谷一行人也紧随其后,很快消失在议事厅外的回廊尽头。
随着脚步声远去,议事厅内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弛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掌门师伯……”萧逸才担忧地看着道玄。
道玄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逸才,送普泓大师回客房休息。田师弟,苏师妹,你们也累了,先回大竹峰吧。小凡那边,我会再想办法。”
田不易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一言不发,扶着苏茹转身离去。背影依旧倔强,却少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戾气。
……
洗心池,水眼之下。
混沌的空间内,战况愈发激烈。
青冥真人的“镇魔”剑气如同一道坚韧的青色屏障,死死抵住噬星魔尊意识冲击的核心。陆雪琪的天琊剑阵则化作漫天冰蓝剑雨,不断斩灭从煞气中滋生出的怨灵与魔影。而张小凡本人,在经历了陆雪琪带来的心灵震撼后,似乎找到了某种奇特的平衡点。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引导着体内狂暴的赤焰真元与星煞之力,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与天琊剑的冰蓝剑气、青冥剑的浩然正气形成一种奇异的循环。
“嗡——!”
三股力量在张小凡身前交汇,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太极图虚影。赤焰为阳,星煞为阴,冰蓝剑气为枢轴,竟将噬星魔尊那股毁灭性的邪恶意志暂时分割、消解!
“不可能!”噬星魔尊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区区蝼蚁,竟能以情为引,化三力为己用?此等天赋……简直闻所未闻!”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那股源自上古的霸道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开来!
“轰——!”
混沌空间剧烈震荡,青冥真人的剑气屏障瞬间布满裂痕,陆雪琪的剑阵也被狂暴的能量撕开数道口子,冰蓝剑气明灭不定。张小凡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剧烈颤抖,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小凡师兄!”陆雪琪惊呼,不顾自身反噬的风险,强行催动天琊剑,试图稳固剑阵。
“坚持住!”青冥真人的声音透过剑鸣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它在害怕!它在害怕你这种以情证道、融汇万力的方式!此法虽险,却是唯一能克制它的法门!”
噬星魔尊的咆哮充满了疯狂与不甘:“蝼蚁!蝼蚁!吾乃统御星河的上古魔神!岂会被尔等区区情感所困!待吾吞噬尔等,夺舍重生,定要将这三界六道,化为吾之祭品!”
话音未落,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从南疆幽暗峡谷的方向横扫而来!整个洗心池的水眼空间都为之震颤,混沌的边界开始模糊、扭曲!
“不好!”青冥真人脸色剧变,“它提前苏醒了!本体在强行灌注力量!”
几乎在同一时间,通天峰顶,道玄真人猛地睁开双眼!他面前的那面水镜法器(以洗心池水眼为媒介)中,原本映照出的混沌空间景象,此刻已被一股翻涌如墨、夹杂着无数哀嚎与诅咒的黑暗能量彻底覆盖!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威压,跨越千山万水,清晰地传递过来!
“噬星本体……苏醒了!”道玄霍然起身,拂尘无风自动,“它竟不惜损耗本源,也要强行催动小凡体内的魔种,加速其蜕变!”
“掌门师伯!”萧逸才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骇,“刚才那股气息……好可怕!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封印了!”
道玄脸色凝重如铁,迅速做出决断:“逸才!立刻传令!”
“一、命风回峰、龙首峰精锐弟子,即刻前往后山禁地,以‘七星锁魂阵’为基,布设‘周天星斗大阵’!务必死死锁住洗心池水眼,绝不能让噬星魔尊的本体意志完全侵入!”
“二、通知大竹峰苏茹师妹,命宋大仁、吴大义、郑大礼、何大勇、吕大信、杜必书六位师侄,速带‘大补元气丹’及一切疗伤圣药赶往洗心池入口!青冥师弟和雪琪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三、持我令牌,飞鸽传书天音寺普泓大师!告知噬星本体提前苏醒,恐有大举入侵之势,请天音寺速遣高僧,携‘伏魔金刚杵’等至宝前来支援!同时,飞鸽焚香谷!”
“焚香谷?!”萧逸才一愣。
“对!焚香谷!”道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李洵不是说要‘替天行道’吗?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魔劫降临’!也好断了他们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传我口谕,就说青云遭遇上古魔神噬星本体突袭,危在旦夕,请焚香谷务必履行‘盟友’职责,即刻派遣精英弟子,携带克制魔气的‘玄火鉴’等法器,前来通天峰共抗大敌!”
“是!”萧逸才领命,转身疾奔而去。
道玄独自立于空旷的议事厅中,窗外雷声隐隐,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他望着南疆方向那片仿佛凝固了般的黑暗劫云,心中没有丝毫把握,只有一片沉甸甸的冰冷。
噬星魔尊的苏醒,如同一个信号。蛰伏了千百年的上古凶物,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而青云山,乃至整个中原正道,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前有魔尊肆虐,后有焚香谷虎视眈眈,天音寺态度不明……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一个人在下。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枚布满裂纹的青冥引玉符残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小凡……”他低声呢喃,声音淹没在滂沱的雨声中,“撑住……一定要撑住……”
……
洗心池底,混沌空间。
最后的屏障在噬星本体狂暴的意志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
青冥真人喷出一口鲜血,青冥剑发出一声哀鸣,剑身上的青光黯淡到了极点。陆雪琪的天琊剑阵早已崩溃,她本人更是脸色惨白如金纸,七窍都渗出血丝,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死死咬着牙,用最后的力量维持着一丝微弱的灵力链接,将自身与张小凡、青冥真人残存的剑气连接在一起。
张小凡仰天长啸,赤焰真元与星煞之力彻底失控,在他体表形成一层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铠甲!他的双眼一片赤红,其中一只瞳孔深处,隐隐透出一点令人心悸的幽紫光芒——噬星魔尊的意识,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
“哈哈哈!成了!成了!”噬星魔尊得意狂笑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快意,“小子,感受这力量的美妙吧!待吾彻底融合你的肉身与星煞本源,便是汝等覆灭之时!”
它庞大的意识体开始具象化,化作一头由无数星辰碎片与怨魂组成的狰狞巨兽,张开黑洞般的巨口,朝着三人最核心的位置噬咬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光柱中蕴含着浩瀚、威严、慈悲而又凛然不可侵犯的磅礴伟力,瞬间驱散了笼罩空间的黑暗与煞气!
“大梵般若·金刚怒目!”
伴随着一声庄严宏大的佛号,一个身着金红色袈裟、手持降魔杵的魁梧身影,如同金色的太阳般降临在混沌空间之中!他面容刚毅,双目如电,仅仅是目光扫过,就让那具象化的噬星巨兽发出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竟被硬生生压退了数丈!
“天音寺……普空师叔祖?!”青冥真人又惊又喜,虽已力竭,仍挣扎着喝道。
来者正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空!他奉普泓大师之命,感应到此处滔天魔气,不惜耗费巨大代价,以“大梵般若”最高奥义强行破开空间壁垒,驰援而来!
“阿弥陀佛!”普空大师口诵佛号,手中降魔杵迎风暴涨,化作一根擎天巨柱,带着镇压万魔的无上佛威,狠狠砸向噬星巨兽!
“轰隆——!!!”
混沌空间在两大至强力量的碰撞下彻底崩塌!无数空间碎片如利刃般四射飞溅!
当光芒散尽,混沌空间已不复存在。洗心池水眼之内,只剩下狂暴的水流与尚未平息的能量乱流。张小凡的身影悬浮在池水中央,赤焰与黑炎交织的煞气铠甲已经褪去,露出他苍白而虚弱的脸庞。他双目紧闭,眉宇间的星煞图腾黯淡了许多,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噬星魔尊那得意狂傲的意识,在普空大师那蕴含“大慈悲咒”本源的佛力冲击下,如同冰雪遇骄阳,被暂时压制回了灵魂最深处,陷入沉寂。
陆雪琪软软地倒在池边,天琊剑插在身旁,剑身嗡嗡作响,似在悲鸣。青冥真人拄着青冥剑,半跪在地,气息萎靡。
普空大师悬浮在空中,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这一击消耗极大。他看着池中昏迷的张小凡,又看了看重伤的两人,缓缓落下身形,合十道:“阿弥陀佛。此子命不该绝,噬星魔尊的残魂已被老衲暂时封印于其识海深处。只是……”他眉头紧锁,“其体内星煞本源与噬魂棒相连,如同不定时之炸弹。若不尽快设法剥离或化解,一旦魔尊残魂再度反扑,或是星煞之力失控爆体,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头望向水面之上,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与水波,看到了那座矗立在风雨中的青云山。
“道玄掌门,”普空大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的叹息,在空旷的洗心池底回荡,“劫数已至,非一人一宗之力可挡。南疆的噬星本体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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