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微微侧首，目光扫过身后那黑压压一片、几乎占据大半个朝堂的官员，脸上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志得意满、大局在握的神色。
这股力量，是他经营数十年的成果，是他野心的基石！
而龙椅之上，林雨看着这清晰无比的站队，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决断。
他的目的，已然达到——是时候，收网了！
“很好……”林雨缓缓开口，声音起初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好得很啊，李思！”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劲风，伸手指向台下的李思，目光如雷霆般凌厉：
“大胆李思！你可知罪？！”
这一声厉喝，如同晴天霹雳，在金銮殿中炸响！
方才还因站队而心思各异的百官，瞬间将目光聚焦于两人身上。
李思心中早已料到可能有此一幕，但当林雨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斥其罪时，他眼底深处仍不免闪过一丝惊诧与阴鸷。
他迅速稳住心神，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愕然与冤屈，躬身道：
“陛下何出此言？老臣……惶恐！臣自入朝以来，兢兢业业，夙夜匪懈，不知所犯何罪，竟惹陛下如此震怒？”
“事到如今，你还在朕面前装模作样？！”林雨步步紧逼，声音愈发冰冷，“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将你这些年暗中结党营私、蓄养死士、囤积军械粮草、图谋不轨的桩桩件件，从实招来！若能坦白，朕念你多年苦劳，或可……从轻发落！”
李思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悲愤”与“忠诚”，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陛下！臣冤枉啊！臣这一生，鞠躬尽瘁，只为大梁江山永固，黎民安康，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定是有奸佞小人，蒙蔽圣听，构陷于臣！还请陛下明察！”
“好一个‘鞠躬尽瘁’，好一个‘天地可鉴’！”林雨怒极反笑，“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人证物证俱在，看你如何狡辩！”
他不再给李思表演的机会，厉声下令：“传——望城太守李天、贵妃李玉萍，上殿对质！”
殿外太监立刻高声传唤：“传——李天、李玉萍上殿觐见——！”
声音在空旷的殿宇间回荡。片刻，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李天手捧一个布包，与一身素衣、神色复杂的李玉萍，并肩走入了金銮殿，来到御阶之下，百官中央。
看到这两人出现，尤其是看到李天手中那熟悉的布包，以及李玉萍那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神，李思脸上的“悲愤”瞬间冻结，化为一片铁青。
他袖中的双手骤然攥紧，指节发白，一股狂暴的怒意与背叛的冰冷交织着涌上心头。
“李天……李玉萍……好，好得很！一个是我许以共富贵的多年‘挚友’，一个是我倾尽心血培养、许诺皇后之位的‘乖女儿’……竟然都在最关键的时刻，反咬我一口！” 他心中杀意沸腾，几乎要冲破胸腔。
“臣李天（臣妾李玉萍），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跪地行礼。
“平身。”
“谢陛下！”
“开始吧。”林雨目光如炬，“将李思这些年犯下的滔天罪行，一五一十，昭告天下！”
“遵旨！”李天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
他解开布包，取出几本厚厚的账册，双手高举：“陛下，此乃臣与李思……与逆贼李思这些年来暗中往来的秘密账册，其中详细记录了贪污税银、侵吞赈灾粮款、私购兵甲、蓄养私兵的数目与途径，请陛下御览！”
太监连忙上前接过，呈递给林雨。
林雨随手翻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触目惊心，时间、地点、人物、数额，条理清晰，证据确凿。
李天则面向百官，声音清晰而沉重：“大约二十年前，臣在望城与当时还是兵部侍郎的李思结识。他见望城地处要冲，便以高官厚禄、共享富贵为诱，邀臣共谋‘大业’……臣一时鬼迷心窍，被权欲蒙蔽，与他勾结，为其在地方上遮掩罪行，输送钱粮，助其暗中积蓄力量……”
他一桩桩，一件件，将李思如何利用职权贪污纳贿、如何勾结地方豪强、如何秘密训练死士、如何将黑云山猛虎寨作为据点囤积粮草军械等罪行，娓娓道来。
许多细节与账册对应，逻辑严密，令人无从辩驳。
殿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与议论声。许多原本站在李思身后、却并非核心的官员，脸色开始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李思！”林雨合上账册，目光如冰箭射向李思，“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李思胸膛起伏，却仍强撑着：“陛下！此皆李天一面之词！定是他自己贪污事发，便攀咬于臣，意图脱罪！臣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证！”
“好，很好。”林雨不再看他，转向李玉萍，语气稍微缓和，“李爱妃，那么你呢？你这位被他‘视如己出’、一手带大的义女，总不会也‘攀咬’他吧？将你的身世，将李思对你、对你的家人、对你的故乡所做的一切，都说出来，让满朝文武，都听听！”
李玉萍娇躯微颤，她缓缓转过身，面向脸色各异的文武百官。
她闭上眼，复又睁开时，眼中已噙满泪水，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她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很快变得清晰而坚定，“我原本不叫李玉萍。我的本名，叫陈小敏。我出生在一个叫桃源村的小山村，那里有疼爱我的爹娘，有平静的生活……”
她开始讲述，声音如泣如诉，将五岁那年村庄如何被山匪洗劫，父母如何惨死，自己如何躲在尸堆中幸存，又被“恰好”路过的李思“救下”带走……以及后来在相府中接受的严苛训练，学习如何取悦男人、如何察言观色、如何成为一件完美工具的往事，缓缓道出。
当她提及“猛虎寨”与李思的关系时，更是字字泣血。
“……他不仅是我全村百姓的仇人，更是杀害我亲生父母的元凶！却让我认贼作父十三年！将我培养成刺向陛下的匕首！”李玉萍终于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几乎站立不稳。
真相大白，骇人听闻！殿中哗然！
许多官员看向李思的眼神，充满了震惊、鄙夷与恐惧。
“李——思！”林雨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带着帝王的终极审判，“弑杀无辜、欺君罔上、结党营私、图谋造反……桩桩件件，罪证确凿，罄竹难书！你，还有何狡辩？！”
李思仰起头，忽然发出一阵嘶哑而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好！好一对忠臣孝女！唱得一出感天动地的好戏啊！”他的目光扫过李天和李玉萍，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一个是我推心置腹的‘至交’，一个是我苦心栽培的‘爱女’……到头来，竟都成了捅向我的刀！好，很好！”
他知道，言语的辩解在此刻已毫无意义。撕破了一切伪装，剩下的，唯有最原始的力量！
“来人！”林雨不再废话，厉声下令，“将逆贼李思，及其身后所有党羽，全部给朕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旨！”
殿外早已待命多时的精锐侍卫如潮水般涌入，寒光闪闪的刀枪瞬间指向李思及其身后的官员。
那些党羽大多面如土色，不敢反抗，纷纷被卸去官帽，捆缚起来。
然而，当几名身手不凡的侍卫试图靠近李思时，异变陡生！
“一群蝼蚁，也配拿我？！”李思眼中凶光爆射，一直收敛的磅礴内力轰然爆发！
他并未使用任何兵器，只是隔空一掌拍出！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黑色掌劲，如同狂暴的黑龙脱手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侍卫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击中，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口喷鲜血，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撞在殿柱上、人群中，筋断骨折，瞬间失去战斗力！
满殿皆惊！谁都没想到，这位以文官之首示人数十年的丞相，竟然身怀如此恐怖骇人的武功！
一掌震飞侍卫，李思身形没有丝毫停滞，反而如同鬼魅般，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已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以肉眼难辨的惊人速度，直扑御阶之上的林雨！
他的目标明确无比——擒贼先擒王！只要制住“皇帝”，一切仍有翻盘可能！
那速度太快，气势太凶！
许多文官甚至来不及惊呼，只觉得一股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金殿！
林雨瞳孔微缩，但身体却稳如磐石，站在原地，竟似不闪不避！
就在李思蕴含着恐怖内力、足以开碑裂石的手爪即将触及林雨身前龙案的一刹那——
“铮——！”
一声清越无比、仿佛能涤荡灵魂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一道素白如雪的身影，仿佛从虚无中踏出，悄无声息地挡在了林雨身前。正是姬月！
她手中那柄近乎透明的“含光剑”此刻似乎活了过来，漾起一层朦胧而神圣的光晕。
面对李思那凶悍无匹的扑击，她只是简简单单，向前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花哨繁复的招式。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到极致、冰冷到极致的剑气，如同划破黑夜的第一缕曙光，悄无声息却又无可阻挡地，迎向了那条狂暴的“黑龙”！
剑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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