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秀宫。
此处是李玉萍的寝宫。
虽不及中宫或得宠妃嫔的宫殿华贵,却也布置得清雅别致。
此刻宫门内外灯火通明,却静得有些异样,仿佛连夜的呼吸都放轻了。
门外,两名宫女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们知道,自家娘娘今夜怕是难眠。
寝宫内,鎏金香炉中吐出袅袅青烟,是安神的苏合香,却似乎未能安抚榻上之人的心绪。
李玉萍只着一身素白中衣,青丝如瀑散在枕畔,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白日里金銮殿前的惊天巨变、李思败逃的消息、以及自身那尴尬而危险的处境,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头。
“义父……不,李思他已如丧家之犬般逃了……我这枚他精心布下的棋子,如今又该落向何处?”她望着帐顶繁复的绣纹,眼中一片迷茫与彷徨,“陛下……他还会容得下我吗?我这般出身,这般过往……”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宫门外隐隐传来动静。
“奴婢参见陛下。” 宫女刻意提高的、带着恭敬与提醒意味的问安声清晰地传入内殿。
李玉萍娇躯一颤,猛地从榻上坐起。
陛下?他来了?这个时候?
接着是那个她已颇为熟悉的、沉稳的男声:“免礼。”
以及随后的问话:“李贵妃可曾安歇?”
宫女答道:“回陛下,娘娘已歇下,只是……奴婢方才听里面似有动静,许是未能安眠。”
对话声一字不漏地钻进李玉萍耳中。
她心头狂跳,不知是惊是喜还是惧。
来不及细想,她几乎是本能地掀被下榻,赤足踩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上,也顾不得冷,慌忙整理身上略显凌乱的中衣,又快步冲到妆台前的铜镜前,手忙脚乱地用手指梳理着散乱的长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失仪。
刚勉强将一缕散发别到耳后,还未来得及穿上外袍或鞋子,寝宫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挺拔的明黄身影,踏着宫灯的光晕,步入了内室。正是林雨。
李玉萍呼吸一窒,连忙敛去所有慌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疾步上前,在距林雨三步远处盈盈下拜,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妃半蹲礼,声音努力维持平稳,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臣妾不知陛下深夜驾临,未能远迎,衣冠不整,请陛下恕罪。”
林雨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未穿鞋袜的纤足、微微敞开的领口,以及那张即便脂粉未施、在灯光下也依然清丽绝伦却难掩苍白的脸。
他虚扶一下,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爱妃免礼。是朕来得唐突。”
随即,他侧首对跟进来的宫女道:“这里无需伺候了,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是,陛下。”宫女不敢多言,恭敬退下,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门扉合拢。
寝宫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仿佛瞬间变得更加凝滞,苏合香的香气也掩盖不住那份无声的张力。
林雨并未立刻走近,而是信步向内走去,目光似随意地打量着宫室陈设,最后在临窗的软榻上坐下,才抬眼看向依旧垂首站在原地的李玉萍。
“朕今夜得空,过来看看你。这两日宫中不宁,你可还安好?”他的声音温和,仿佛寻常问候。
李玉萍指尖微微收紧,依旧低垂着眼睫:“劳陛下挂心,臣妾……一切尚好,谢陛下关怀。” 回答得恭谨而疏离。
“嗯,那就好。”林雨点了点头,拍了拍身旁的软榻位置,“别站着了,过来坐。”
“谢陛下。”李玉萍依言上前,却只敢在软榻的另一侧边缘,虚坐了极小一部分,身姿僵硬,背脊挺直,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膝上,与林雨保持着明显的距离。
林雨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谨小慎微的模样,与之前几次见面时那种隐含锋芒或哀婉倔强的神态截然不同,不由微微挑眉:“何时变得这般拘束了?倒不似你往日性情。”
李玉萍心头一紧,连忙道:“臣妾不敢……” 声音更低,隐隐透出一丝畏惧。
林雨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忽然问道:“可是上次……在御书房,朕的态度,吓着你了?” 他指的是之前揭穿她身份、施加压力那次。
李玉萍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她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摇头,慌乱解释道:“不,不是……臣妾明白,陛下当时……是局势所迫,是臣妾……身份可疑。”
看着她这矛盾的反应,林雨心中了然。
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放松的坦诚:“你不必如此害怕。之前对你严苛,是因为李思,因为局势所需。如今李思已逃,其党羽正在肃清,你与他虽有名义上的关联,但未曾参与逆谋,这一点,朕清楚。”
他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一些距离,声音更缓:“所以,你可以不必再背负那些。在这青秀宫里,你可以试着……做回你自己。至少,在朕面前,不必总是这般战战兢兢。”
这番话语,如同温水,一点点融化着李玉萍心头的冰壳。
她悄悄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林雨,见他神色平和,目光中并无审视或厌弃,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一分,低声道:“臣妾……知道了。”
“朕今夜来,其实只想问你一件事。”林雨见她稍有放松,便切入正题,目光坦然地看着她,不容回避。
李玉萍深吸一口气,抬眸与他对视:“陛下请问,臣妾必定如实回答。”
“李思败逃,你与他的关联,某种意义上也断了。”林雨字句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李玉萍心上,“你如今,算是自由了。那么,对于今后,你自己有何打算?是去,是留?”
他顿了顿,给出两个明确的选择:“是离开这深宫禁苑,朕可以给你新的身份,一笔足以安度一生的钱财,去宫外寻一处安静所在,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还是……”
他停顿片刻,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继续留在宫中,做朕的李贵妃?”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慢,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
李玉萍眼中的迷茫更甚,心却直直沉了下去。
果然……陛下终究是容不下我这“污点”吗?这是在给我体面离开的机会?她心中凄然,暗自苦笑。
她垂下眼帘,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顺从:“臣妾……一切但凭陛下安排。陛下让臣妾留下,臣妾便留下;陛下若觉臣妾不便留在宫中,臣妾……即刻便可离去。”
“朕说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林雨却摇了摇头,语气坚持,“朕给你选择的权利。是走是留,朕要听你心中真正的想法。这关乎你今后一生,并非儿戏。”
真正的想法?李玉萍怔住了。
她自被李思收养培养,何曾真正有过选择的权利?
每一步都是被安排好的棋子。
如今,这选择权突然摆在面前,她竟感到一阵恐慌与无措。
然而,“继续留在宫中,做朕的李贵妃”这句话,却像黑暗中一点微弱的火星,在她早已冰封的心湖上,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留下?陛下……还愿意要我?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让她沉寂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她再次抬眼看向林雨,试图从他眼中寻找答案。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审视,有平静,似乎也有一丝……等待?
勇气,在极度的不安与微弱的希望交织中,悄然滋生。
她樱唇轻启,声音依旧不大,却比方才清晰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陛下……陛下真的还愿意……让玉萍留下吗?”
她第一次,没有自称“臣妾”,而是用了自己的名字。
“若你真心愿意留下,朕自然会接纳。”林雨的答案明确而肯定。
这句话,仿佛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李玉萍心中最后的防线。
她鼻子一酸,眼眶迅速泛红,积聚多日的惶恐、委屈、孤独以及对未来渺茫的恐惧,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玉萍……玉萍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亲人。离了这皇宫,天下之大,亦不知何处是归途……”
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她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却更显楚楚可怜,“若陛下不嫌玉萍出身微贱,过往不堪……玉萍愿意留下,一生一世,尽心伺候陛下,绝无二心!”
说完,她再次深深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无声的哭泣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颤。
林雨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从强自镇定到崩溃流泪,看着那晶莹的泪珠滚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湿痕。
他知道,这眼泪里有恐惧,有委屈,或许也有几分真实的感激与依赖。
片刻后,他伸出手,并未去擦拭她的眼泪,而是用指背极其轻柔地拂过她湿润的脸颊,然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梨花带雨的容颜,与自己对视。
“既然选择留下,” 林雨的声音低沉下来,在寂静的寝宫中带着一种别样的磁性,目光也从方才的平和,渐渐染上一丝深邃的、属于征服者的热度,“那便是朕的爱妃了。”
他的拇指,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下巴细腻的肌肤,语气陡转,带着一丝玩味与不容拒绝的试探:
“朕听闻,爱妃昔年为李思精心培养,于取悦男子之道上……颇有心得,技艺非凡?”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她因泪痕更显晶莹的唇瓣,修长的颈项,以及中衣下起伏的曲线,侵略性渐显,“不知今夜,爱妃可否让朕……亲身领略一番?”
这句话直白而露骨,瞬间将方才那点温情与怜悯的气氛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直抵欲望的张力。
这是试探,是检验,也是一种宣告——留下,便意味着接受新的身份与规则,包括身体与心灵的臣服。
李玉萍被他托着下巴,被迫承接他灼热的目光,身体先是一僵,脸颊不受控制地飞上红霞。
但很快,那抹羞怯被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取代。
既然选择留下,这便是她必须面对的,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价值”。
她眼波流转,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却已漾起一抹与往日清冷哀愁截然不同的、柔媚入骨的光泽。
她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仰起脸,让两人的呼吸更近地交织,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陛下既有此兴……” 她顿了顿,眼中水光潋滟,竟主动将一只微凉的玉手,轻轻覆在了林雨托着她下巴的手背上,“臣妾……正有此意,愿竭尽所能,侍奉陛下。”
话音落下,她眼底残存的泪光,仿佛都化作了氤氲的春水。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假太监:我替女帝照顾后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