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皇初年的腊月二十八,对于隆武而言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
只因这一天里,隆武会接待各国使节的新年朝拜,只是对于往昔的隆武而言,这一天可是让人揪心屈辱得很,除了开国之初的辉煌过后,其下的隆武历代帝王,对于这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是煎熬之事!
国强时,隆武四邻拜服莫敢不从;国弱时,甚至有使节在皇家贺宴上频出羞辱之事,去岁先皇萧尊文,可不就是被北奴使者羞辱了一回,让一晚可是让整个隆武遭受奇耻大辱,却偏偏打碎了牙齿和血吞下。
太和殿上,戴韵音容光焕发高居正坐,下面的乳娘带着还在襁褓中的皇帝,首先接受了朝臣的新年恭贺过后,伴随礼部官员的正声传唤下,每年一次的各个邦国部落甚至地方政权,就开始了正式的朝拜觐见。
“传西羌国使者上殿!”
庄峤凝神一看,西羌来的使者居然还是老熟人,以往掌管宫廷禁卫的西贝货是仪,这家伙装腔作势演戏还是有一套,没想到蒲珠慧眼识人啊!让这种家伙变成使者,可是能够察言观色讨人欢心的最佳人选。
“西羌国使者是仪,受我国女王所命,献上贺礼骏马百匹,金一千,银五千,雪狐裘皮十领,特来恭贺隆武上国新年新喜,愿西羌隆武两国友邻和睦,共同发展!”
这一番话可是让朝堂上太后和诸臣都是颔首不已,以往跟西羌敌对时,每次新年见贺时气氛都很是紧张,可曾有过如今朝般这般和睦。
是仪的姿态放得很低,估计也是被蒲珠特意叮嘱过的,毕竟西羌这一两年跟隆武越发靠近了,不但商贸货物流通得顺畅,国内的物资更加丰富,即便文化演变也是有些迅速。
国力增长了,民众生活越发好转下,蒲珠的地位也是稳固,何况蒲珠本来就是倾向于隆武正庶文化之人,还曾接受过瞎子慕东阳长期的教导,所以跟隆武天然亲近些也是合情合理。
更别说她和庄峤的关系,二人的宝贝以后还是名正言顺的西羌共主,自然不会跟隆武交恶。
“哀家领受了西羌蒲珠女王的心意,心甚喜之;曹福宣读回礼吧!”戴韵音对于西羌的感受也是特殊,毕竟往昔这个国家可是隆武最大的敌人,没想到兴国公庄峤生生通过商贸改变了这个局面。
现下双方的发展良好,加上商盟合作,民间交流下,两边实际上都捞足了各自所需和好处,这样的境况,应该会持续很多年头。
“隆武回赠西羌女王殿下,美酒百坛,锦缎五百匹,玉如意一对,掐丝琅炫彩宫灯十座,七彩凤头霞冠一套,愿两国睦邻友好,共庆新春!”
随着曹福的声音在太和殿内响起,西羌使者是仪也是乐呵呵大礼参拜过后退下到一边。
隆武的回礼老实说,跟以往相比有些抠门,什么锦缎宫灯凤冠这些女人喜欢的事物,对女王蒲珠来说确实也很应景,可却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以往的西羌使者,可是在大殿上叫嚷着需要铁器,食盐,布匹这些,不然就要威胁开战的情况,可是隆武朝堂众臣的梦魇之事。
谁曾想今时今日,居然就被一些小玩意给打发出去了。
下一个四南安女王苑凝玉派出一位女官使者,态度基本跟西羌一样恭顺不说,礼物似乎也贵重得多。
“南海斛珠一斗,象牙十根,猪婆龙皮,蟒皮各十领,金一千,银五千,沉香血木樟脑各两箱,各色宝石两箱,硝石三千斤!”
南安物产丰饶,拿得出手的东西可比西羌多些,不过太后戴韵音却也是依照跟西羌一模一样的回礼,并无厚此薄彼之事出现。
朝臣们目不斜视,心中却是有些疑惑了,难道太后抠门,不愿付出更多结好诸国麽?
先皇萧尊文可就算大手笔,每次都能让各国使臣宾至如归,也能拿回自身几倍的付出,现在看着架势,估计西羌和南安的回礼,就是一个标准样板了。
他们却不知,戴韵音和庄峤交流过,庄峤特意提醒她,国与国之间不是施恩赠予才能维持关系的,得让他们害怕才行,大国,是拿来让人又敬又怕的,可不是靠施舍东西获得的尊重!
现在的隆武可是将周边挨个揍了一遍,即便西羌也是捆绑了很大利益,不然蒲珠如果喂不饱那些人肚子的话,战争依旧不可避免。
所以,只要是跟隆武友好的国度,都可以按照一个固定的标准流程回礼就行,根本没有必要去刻意维持讨好虚假的睦邻友好!
这话可是听着就让戴韵音提气不已,所以才有了太和殿上这一番回赠之礼的来由。
“东海特别行政区,敬献青玉石雕屏风一座!”
礼官的传召声可是让整个大殿上精神一振,只见东海新任行政区长官程彧和两个正副职手下,换上了正式的朝服后,恭恭敬敬地对着太后和皇帝参拜了大礼。
这家伙从民卫军第一长官的职权中走出来,被兴国公任命为东海特别行政区第一任长官,东海蓝氏覆灭,虽然划归成了隆武版图,可现在却成了庄峤的实控之地。
作为兴国公的功绩封爵的交换,东海可是划归兴国公录取人手管理,朝廷派出监察使,所有运行政策都是受朝廷监管,十年免税发展过后,才会正式收归朝廷。
要注意免税发展几个字,这就是给兴国公大元帅发的大红包啊!
今后民卫军商盟,可以更名为东海商盟,享受在隆武天下十年免税的商业流通交易,按照原先民卫军商盟的体量,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更别提厌金山银矿的事情,现在整个隆武商贾,都在眼红兴国公大元帅庄峤的财富,按照民间精算之人预估,庄峤的个人身家,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三千万贯左右。
要知道去年朝廷也才八千万贯啊!这真是富可敌国了,不过很多也知道,兴国公挣钱手段厉害,花钱可是更加恐怖。
铁路,科研所,制备研究,各个学院学校,民间慈善,每一个可都是吞金巨兽,为何以往兴国公府上的会计都有接近百人之数,可不就是为了弄清楚每笔钱的走向运用麽?
太后眼见庄峤挑选的三个新任东海主官,都是相貌堂堂眼神端正之辈,也是心中安然,“三位爱卿到了东海后,也当恪尽职守,爱护民众,不负哀家和兴国公所望!”
“臣等谨遵太后教诲!”等到新任东海长官退下后,隆武周边的友好和自身势力算是退场了,接下来就是一些域外诸国和草原国度觐见。
“羯族特使乌木合觐见。”礼部官员的传召声还没落完,就见到一个穿着皮毛的彪形大汉,大赤赤直步进入殿堂。
“参见隆武太后皇帝!”这个脸上满是绒毛的家伙,居然还会说宏梁话腔调,庄峤不禁斜睨一眼。
“本使今天没有礼物献上,反而是来向隆武求取粮草布匹援助的!”乌木合眼见隆武诸多朝臣都是一副怒目相视的景象,却也一点也不在意继续道,“今年天寒地冻,我羯族牧场深受雪灾之害,眼下大王和王子焦虑,特命本使南下求援,望隆武看在友邻之国的面上,赠予粮食布匹食盐等以度难关!”
“呵呵,好一个友邻之国啊!”三辅范从新忍受不住,直接跳出来讥讽道,“尔等羯族时常侵袭我国疆土,杀人掠夺,视民众如草芥者,可还认得友邻二字?”
那乌木合居然也不生气,而是淡淡回答,“咱们草原人,只认一个道理,猛兽都是吃羊的,咱们是狼,隆武人是羊,狼吃羊不是天经地义的麽?”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庄峤拍着巴掌也是步出队列当中,拉住了快要爆发的范三辅,没想到这家伙都是中年人了,这养气功底还是不如汪国林杨光那般。
庄峤指着乌木合笑道,“乌木合特使方才所言,狼吃羊之事,在下也是认同的;不过,狼是畜生,不通人性,阁下的意思就是说,羯族都是畜生种类吧?”
这话可是让整个朝堂轰然大笑开,就连太后都是有些憋不住笑意。
乌木合一脸怒意,“本使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我羯族人天寒地冻时,可是什么东西都吃得下,隆武若不把猛兽喂饱,可是怪不得灾难降临!”
庄峤冷哼一声,“什么都吃得下?屎也吃得下麽?方才你所言狼吃羊之事,狼吃羊确实天经地义,可也从未有过吃尽羊群幼小之事;据我所知,羯族王子喜食幼童,本公曾经在西羌时,就杀了你们一族里求亲的畜生,他亲口说出羯族王子食我隆武妇孺之事,所以,本公当初全数砍了他们脑袋,煮熟了喂狼。”
乌木合怒眼圆睁盯着庄峤恐吓道,“隆武兴国公,你就不怕两国邦交受损开战麽?”
“真以为隆武还是如以前一般任人鱼肉麽?”庄峤语气冰寒大笑一声,手指不停摩挲着奉天剑的把柄,“若今日不是新年朝拜,本公此刻就可以剁了你,直接跟你羯族开战,阁下要不要试试?”
乌木合闻言一顿,这情形不对啊,往年只要自己一个恐吓下,隆武从上而下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但是今天看这些人,就像是看笑话一般。
“别怪本使没有提醒你,我羯族带甲百万,一旦南下开战,就是诸位的末日之事!”乌木合垂死挣扎一般继续恐吓,却不想被庄峤直接拔剑,划过他的脖子留下一条细微的血痕,直接让乌木合哇哇大叫起来。
“带甲百万?蚂蚁还是蟑螂?滚回去告诉你那对畜生主子,想南下开战隆武随时奉陪,本公不想听你聒噪,滚吧!”庄峤掏出手巾将剑身上的血迹擦拭后归入剑鞘,而后对着戴韵音施礼请罪,“太后恕罪,微臣方才失态了,让太后和诸臣受惊实属罪过!”
庄峤这一手虽然解气,可也让诸多臣工有些愕然受惊了,这大殿上满朝文武,唯一能够身受佩剑上殿的,只有庄峤一人。
不过当堂溅血终归还是有些不妥,今日就连御史中丞也是当了睁眼瞎,偏袒着兴国公的肆意妄为。
“兴国公免礼。”戴韵音面上不悲不喜,转而对着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乌木合朗声回复道,“羯族使者乌木合,尔可回去告知沙曼王,隆武不希望战争,却也不畏惧战争,如双方能安于现状最好,我朝也无敌意之举,可如若羯族南侵,我隆武誓当全力抗争,使者且去吧!”
乌木合捂着血流咕汩的脖子快速下殿而去,他刚才真切感觉到了,庄峤确实是想杀死他的,如果今天不是新年朝拜的话,他说不得真的会命丧当场。
隆武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强硬了麽?乌木合有些不敢相信,去年还曾敲诈得到无数粮食食盐,今朝为何却吃了闭门羹?
看样子隆武真的不畏惧羯族了!?得回去跟大王和王子好生商议一下,接下来对待隆武的态度问题了。
殿外候着的另外诸多朝拜之国使者,方才眼见羯族使者捂着脖子亡命而逃的景象,都有些瞠目结舌之感,这隆武怎么变得如此铁血诡异了呢?
这下子,之后的北戎和西戎,包括现在还是征战敌对的北蛮,朝见隆武太后时,都变得规规矩矩,再也不复往年间的趾高气扬和嘲弄之举。
草原之国是讲究武力的,你强硬,他就软弱些,只要实力大拳头硬,他们转头给你当小弟都没二话。
这种规则让隆武这帮子文臣武将们有些不适应,他们一直讲究正庶之国的礼数和以德为先的治国理念,可那些蛮族怎么会跟你讲究德性呢?
拳头又硬又大的,道德就高才是他们信奉的真理啊!
朝拜大会完毕,就是皇家赐宴,这一回就没有先前从东海回来时的待遇了,或许是庄峤今日持剑伤人的举止,让众位臣工有些陌生畏惧,酒宴上很少有人敢于找兴国公碰杯喝酒的存在。
“你都是快要当爹的人了,怎么性子就不能收敛一些!”杨光抓着酒壶,为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席上的庄峤斟满酒。
“义父,实在是庄峤被往昔记忆之事勾起了怒意,才忍不住动手伤人的!”庄峤也有些无奈回答,殿上溅血被人诟病也是情理之中。
“兴国公,其实诸臣岂不知羯族和那些蛮族之事麽?”汪国林也走过来幽幽叹息,“往昔国家积弱时,边境之民遭遇的恶劣之事,兵部上奏时有所闻,将我隆武妇孺忝为猪羊之事,谁不义愤填膺怒火万丈?可那时又能怎么样呢?大家心里都压着一团火啊!今日眼见兴国公一怒溅血,不管是谁都要伸出拇指叫声爷们啊!”
“他们现在可能怕我得紧!觉得我是个异类吧?”庄峤呵呵一笑,目光环顾大殿一圈,见到的都是钦佩敬仰,再也不复往日亲近之色而已。
“你今日这番举止确实欠妥些,也别怪他们刻意疏远你啊!”范从新也是默然从庄峤后背出声,“今日你可以殿上剑伤使者,怎知他日不会砍向其他朝臣呢?”
庄峤闻言有些呆愣了,还真是这样啊!不过那又如何呢?自己即便孤身一人,某些事情也是合该出手的,隆武的威严威慑,总是要有人维护的,别人做不到,那就自己来啊!
即便成了孤臣又如何呢?凤凰和雄鹰都是翱翔九天的,也不见得就需要和麻雀混在一起苟活于世。
“再忍耐三年,等我们势力积累足够之后,就看这些蛮族还能嚣张多久!?”庄峤喝完杯中酒,狠狠地扔掉杯子头也不回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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