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来,袁洁特别渴望被看见、被关心、被认可,可这么多年,她好像一直没得到过。刘忠华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特别想走进她心里,帮她赶走孤单。可他也能感觉到,袁洁心里筑着一道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的目光落在那汪不停流淌的泉水上,突然有了主意——或许他该像这泉水一样,用温柔和执着,一点点浸润她的心,慢慢敲开那道墙。
“要不……我今天给你补过个生日吧?”刘忠华鼓起勇气提议。
“哈哈,生日哪有补过的呀?”袁洁被逗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也是……”刘忠华挠了挠头,语气却更认真了,“那我把你的生日记下来!明年,明年我一定好好给你庆祝!”
“好哇!”袁洁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明媚,像草原上盛开的花。
两人坐在山坡上,聊起小时候的趣事,气氛轻松又欢快。不知聊到哪句话,两人突然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空气中好像有细小的电流在窜,刘忠华只觉得脸颊发烫,心跳也快了几分。
袁洁俯下身,趴在沟渠边,小心翼翼地从暗渠里捧起一点水。
“水太凉了,别喝!”刘忠华心头一紧,脱口而出。他自己喝了那么多冰水都不在意,却舍不得袁洁碰一口凉的。
袁洁瞬间笑开了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说要喝了?我是想取点水,找个地方给你弄点热乎的垫垫肚子。你刚才喝了那么多生水,小心冰坏肠胃,回头又闹肚子疼。走吧,去那边背风的坡地,正好拢个火。”她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向阳的小土坡。
两人在坡地上拢起一小堆篝火,火苗“噼啪”跳动,驱散了寒意。他们从包里拿出几个红薯,埋在火边烤,不一会儿,焦香就飘了出来。两人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吃得满嘴香甜,边吃边聊,格桑花趴在一旁安静守护。
刘忠华时不时掰下一小块温热的红薯,丢给格桑花。
“你别总惯着它,小心给它惯坏了!”袁洁笑着提醒。
“难得两个‘孤家寡人’在草原上遇见,当然要对它好点。”刘忠华语气温柔,又掰了一块递过去。
“哈哈,”袁洁故意板起脸,“小心它被你宠得无法无天,以后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那正好,”刘忠华伸手摸了摸格桑花毛茸茸的脑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把它交给我呗,正好我俩搭个伴儿,也能多陪你一会儿。”
格桑花仿佛听懂了刘忠华的许诺,毛茸茸的大尾巴像安了弹簧似的欢快摇摆,粉色的舌头吐出来呼哧呼哧喘气,还特意把脑袋凑过去,用软乎乎的耳朵蹭了蹭他的手背,痒得人心里发暖。刘忠华忍不住笑了,伸手想摸摸它的头,谁知这小家伙竟得寸进尺,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爪子上的肉垫还沾着草原上的青草汁,把他的蓝布褂子蹭出好几道绿印子。
“你还真想造反啊!”袁洁佯装生气,纤细的手指在格桑花后腰上轻轻一拍,声音里却藏不住笑意。她这巴掌力道轻得像挠痒痒,格桑花却立刻戏精上身,耳朵“唰”地耷拉下来,尾巴也夹了半截,仿佛真怕了女主人的“怒意”。可没等袁洁再说第二句,它突然后腿一蹬,带着点跛脚的弧度一溜烟蹿出去,四条腿倒腾得飞快,转眼间就变成个黄棕色的小团子,消失在齐腰高的针茅草丛里,连尾巴尖儿都看不见了。
刘忠华看得直乐,刚想打趣这狗机灵,却见袁洁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她望着格桑花跑远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的蒲公英:“其实……它挺可怜的。”草原上的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吹得她额前的碎发飘起来,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蒙着层淡淡的雾。
袁洁的目光追着格桑花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慢慢说起了狗的故事。在这呼伦贝尔草原上,狗哪是宠物啊,那是牧民家里顶顶重要的一口子。你要是看见谁家帐篷外卧着三五条狗,甚至七八条围着羊圈转,压根不用惊奇——草原人家养狗,比城里人家攒粮票还上心。一来是看守家园,草原上帐篷稀稀拉拉的,夜里要是有生人靠近,狗叫起来能传二里地;二来更关键,是守护羊群。你想啊,这草原一眼望不到边,羊群放出去就是几百只,夜里要是来几头狼,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刘忠华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去年冬天东边毡房的老额吉家,就因为狗少,一夜之间被狼群叼走了二十多只羊,老人家坐在雪地里哭了半宿,那可是她家大半年的嚼谷啊!所以牧民们都常说“养狗护羊,多多益善”,这话比公社的通知还管用。
“格桑花……它还没满月就被人扔了。”袁洁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那天我去河边打水,听见废弃的水坑里有呜呜的叫声,扒开芦苇一看,这小东西缩在泥水里,浑身冻得直打哆嗦,毛都结成冰碴子了。它背上有一大片毛都掉光了,露出红红的皮肉,像被开水烫过似的,后腿软趴趴地拖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一看就是天生的残疾。”
她顿了顿,手指攥得更紧了:“刚好有个北京来的知青路过,见它可怜,就用棉袄裹着抱回了知青点。可同屋的牧民看见了,都直摇头说这是条废狗,连路都走不稳,肯定养不活,还劝那知青趁早扔了,说‘养出感情再看着它死,更难受’。那知青也是心软,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趁着天没亮,把它装进布袋子,往远处的草甸子走——我正好去给羊群添料,在坡上看得清清楚楚。”
“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了,一把抢过布袋子,掀开一看,这小家伙眼睛都没睁开,还在往我手心里拱,像是找奶吃。”袁洁的眼神软下来,带着点骄傲,“我跟那知青说‘这狗我养’,他还劝我别犯傻,可我当时就认准了,这小东西跟我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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