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透过精雕的窗棂，在太极殿的金砖上铺开细碎的光斑。李文渊穿着新赐的尚书官袍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紫缎上的云雁暗纹在光线下流转，与周遭朱紫官袍上常见的禽鸟图案截然不同——这是今早内侍省特意送来的新制朝服。
当皇帝踏着晨光走上御阶时，李文渊注意到天子腰间新换了蟠龙玉佩，玉料竟是前日金帐汗国进贡的雪域寒玉。
“李爱卿。”皇帝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温和，“上前来。”
他踏着光滑如镜的金砖向前，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御座旁侍立的掌印太监展开明黄卷轴，嗓音尖利却异常清晰地念出第一道赏赐：
“赐东海夜明珠十斛——”
殿门应声敞开，宦官们抬着沉木箱鱼贯而入。开箱的刹那，幽蓝的光芒倾泻而出，照得梁柱彩绘的仙人仿佛要乘风飞去。最老迈的宗正卿忍不住抬手遮眼，那些珠子滚动的声响，竟像是星河坠落人间。
“赐西域珊瑚树十二株——”
赤红的珊瑚枝桠间缠绕着金丝，其中一株的形态酷似腾飞的蛟龙。当宦官将它安置在殿柱旁时，霍云突然低咳一声——那珊瑚龙的朝向，正对着北方草原。
赏赐的清单长得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当念到“赐前朝顾恺之《洛神赋图》真迹”时，连始终垂眸的秦桧都抬了抬眼。那卷画轴展开时，李文渊看见画中洛神的裙袂在无风自动——赛鲁班前日刚向他演示过用磁粉作画的技巧。
皇帝的赏赐精准得令人心惊。每件宝物都暗合他近来的功绩：北疆大捷后赐的匕首，鞘上镶着能验毒的犀角；整顿漕运后赏的砚台，墨池里沉着能辨别水质的水玉。最后抬上的紫檀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金砖，每块上都烙着户部新制的火印——那图案恰是李文渊改革钱法时设计的徽记。
“擢升光禄大夫，加食邑千户——”
这道旨意落下时，殿外恰好掠过一群南迁的候鸟。扑翅声穿过重重宫阙，竟像是远方的战鼓。李文渊谢恩起身时，瞥见秦桧袖中滑落一串佛珠，最末那颗舍利子裂开了细纹。
退朝的钟声里，同僚们的道贺裹挟着各种心思。有人坚持要看他新得的孔雀翎御扇，却在触碰扇骨时被暗藏的银针扎破了手指；有人称赞御赐的茶叶，却不知茶饼里藏着能解百毒的雪山灵芝。
在通往宫门的漫长甬道上，霍云突然拦住他去路。老将军什么也没说，只将一枚虎符塞进他手里——那是可调动京城三营兵马的信物，上面还带着边疆的风沙。
回到新赐的尚书府，贾仁义正对着库房册子发呆。“光是清点赏赐就得三天。”他擦着汗说，“库房地面被珠宝压得下沉了三寸。”
深夜的书房，李文渊对着御赐的《山河社稷图》出神。画中的墨色在灯下流动，当他手指掠过江南水乡时，绢布下突然凸起熟悉的纹路——那是他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防伪水印。
五更时分，窗棂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苏小婉戴着斗篷出现在晨雾里，递来一盒胭脂。“陛下赏的，”她轻笑，“涂在耳后能识破易容。”
第一缕阳光照进庭院时，御前太监又带来了新的赏赐：一盆来自岭南的昙花。花盆是整块翡翠雕成，泥土里埋着半页染血的羊皮卷——那上面用草原文字写着“狼群永不忘复仇的滋味”。
当夕阳给屋檐镶上金边，李文渊独自站在庭院里。赏赐的珍宝在身后闪烁着千般光华，而他的影子在暮色里越拉越长，最终与院中那棵百年槐树的阴影融为一体。
夜风拂过，满树黄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某个古老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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