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景台上的风渐渐带了暖意，阳光驱散了晨雾，将山峦的轮廓勾勒得清晰分明。
那枚刚刚启动“无限循环”的指环，在林晚指根处持续传来稳定而令人心安的细微搏动，像一颗私密的小小恒星，只为他们二人运转。
“该回去了。”
陆泽看了眼手腕上并无特殊之处的机械表——他拒绝佩戴任何智能穿戴设备，理由是“生物信号监测应内化于无形，依赖外置设备存在数据延迟风险”，但林晚怀疑他只是单纯喜欢传统机械的精密感——“团建日程安排，十点半有集体登山活动，自愿参加。”
林晚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刚经历完‘最终副本’，我的运动额度早就透支到下辈子了！而且昨晚被某人折腾到半夜！我现在的人生信条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尾还带着点昨晚（以及今早）没睡够的湿润，“我现在只想回去，躺在那个超级大的沙发上，吃零食，看无聊综艺，感受一下什么叫‘和平的糜烂’。”
陆泽眼里掠过一丝笑意，显然对她的“人生信条”毫不意外。
“可以。我已经以‘需要处理后续技术汇总报告’为由，为我们两人请假了。”
“陆总，以权谋私啊？”林晚斜睨他，嘴角却翘得老高。
“这是最高效的时间利用方案。”
陆泽一脸正直，牵起她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指环的边缘，“避免无意义的集体消耗性活动，将精力集中于更有价值的……私人事务。”
“比如？”林晚故意追问，脚步跟着他往山下走。
陆泽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她，晨光在他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眼神却清亮：“比如，验证‘晨间相拥提升血清素’理论的长期效应。比如，学习并实践‘情侣共同观影时零食分配与肢体接触舒适度优化’的相关课题。再比如，”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和认真，“讨论你昨晚提到的，关于开设个人工作室的初步构想。”
林晚的心像被温水泡了一下，软乎乎的。
他不仅记住了她随口说的每一句话，还真的把它们排进了他那个效率至上的日程表里，赋予了和“技术汇总报告”同等甚至更高的优先级。
“陆老师，”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指环相触，发出极轻的、悦耳的叮声，“你这份‘私人事务日程表’，我批准了。”
下山的路比上来时显得短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有人牵着，或许是因为心情像灌了蜜，看什么都顺眼。
林晚甚至有了闲情逸致，指着路边一丛挂着露珠的野花问陆泽：“这花好看不？什么品种？数据分析一下？”
陆泽还真的停下脚步，观察了几秒，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目测属于菊科，具体种属需图像比对数据库。
颜色饱和度较高，在清晨光照下反射率适宜，符合多数人类视觉审美偏好。
从你瞳孔放大程度和嘴角上扬弧度判断，你认为它‘好看’的概率超过95%。”
林晚：“……谢谢陆教授的科学解说，我现在觉得它没那么好看了。”
陆泽眼底笑意更深，抬手轻轻摘下一朵最小、却开得最精神的蓝色小花，别在她耳后。
“但它的确增加了你外观的视觉愉悦度变量。”他顿了顿，补充，“主观评估，非数据分析结果。”
林晚摸了摸耳畔的小花，抿着嘴笑，心里那点故意挑刺的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
高岭之花学会说人话了，虽然还是带着一股子实验室报告味儿，但甜度超标。
两人回到度假村主区时，正好赶上大部队熙熙攘攘准备出发去登山。
苏晓晓眼尖，老远就挥舞着遮阳帽，像个人形信号塔：“晚晚！这边！哎哟喂——”
她后半截话在看到林晚和陆泽自然交握的双手，以及林晚脸上那还没褪尽的、甜得能齁死人的笑容时，自动消音，转化为一个极度夸张的、挤眉弄眼的“我懂的”表情。
老周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默默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型手持设备（疑似自制能量探测仪），对着陆泽和林晚的方向悄悄按了一下，然后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低声对苏晓晓说：“数据吻合。两人周围‘和谐甜蜜指数’场强是平均值的……我看看，三百倍以上。啧啧，这算不算现实版的人形自走狗粮发射器？”
其他同事自然也看到了。
惊讶、好奇、羡慕、祝福、还有零星几点酸溜溜的眼神，交织成一片复杂的氛围。
但碍于陆泽的积威，没人敢大声起哄，只是互相交换着“你看到了吗？”“你说两人昨晚……”的眼神，以及压低的窃窃私语。
“陆总居然会笑……”
“还牵手！陆总的手居然是用来牵人的！”
“林晚耳朵上别了朵野花……这什么纯情校园剧桥段？！”
“果然再高冷的霸总，遇到真命天女都会融化……”
“我之前还怀疑是谣言……是我肤浅了。”
王总监站在人群边缘，脸色有些复杂。
他身上的“污染”早已被清除，但那段被欲望掌控的经历让他憔悴了不少，也低调了许多。
他看着林晚和陆泽，眼神里少了过去的嫉妒，多了些恍惚和释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曾经萦绕着他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微弱力量，如今空空如也，却反而轻松了。
陆泽对周围的视线恍若未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他只是微微收紧握着林晚的手，对负责活动的行政部经理略一颔首：“按计划进行。我和林晚另有安排。”
“好的陆总！您放心！”
经理点头哈腰，目送着两人离开，心里默默把“林晚”这个名字在公司“绝对不能得罪榜单”上的排名，又往上提了提，直接置顶。
摆脱了人群，林晚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被围观了一早上。”
“社交注视属于低强度应激源，通常不会对生理指标造成显着影响。”
陆泽客观分析，随即话锋一转，“但如果你感到不适，我们可以直接回套房。”
“那倒不用，”林晚笑起来，“我就是感慨一下，陆总您这‘人设崩塌’现场，围观群众有点多。”
“‘人设’是基于特定社交情境构建的临时模型。”
陆泽淡淡道，牵着她走向度假村另一侧相对安静的咖啡书吧，“真实数据维度更复杂，且……仅对特定对象开放高级访问权限。”
咖啡书吧里人很少，流淌着轻柔的爵士乐。
陆泽替林晚拉开靠窗的椅子，自己则坐在她对面。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条，让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不少。
“喝什么？”他翻着饮品单。
“冰拿铁，加双份糖浆！”林晚毫不犹豫。
陆泽抬眼看了看她：“根据你近期血糖监测数据曲线以及晨间已摄入的果糖量，建议选择无糖或低糖选项。”
“陆泽，”林晚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看他，“我们现在是在约会，对吧？”
陆泽：“……理论上，是的。”
“那约会的第一要义是什么？”
陆泽陷入思索：“有效的情感交流？共同的愉悦体验？还是……”
“是‘开心’！”
林晚打断他，理直气壮，“喝加糖的冰咖啡让我开心！你剥夺我这份开心，就是破坏约会氛围，降低情感交流效能！”
陆泽：“……”
他沉默了两秒，合上饮品单，对走过来的服务生平静道：“一杯冰拿铁，双份糖浆。一杯美式，无糖无奶。”
等服务生走开，他才看向林晚，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批准。但需要记录此次‘糖分摄入超额事件’，并在今日后续饮食中做相应平衡调整。”
“知道啦，陆医生。”林晚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她发现，和陆泽“谈判”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一切都扯到“情感效能”和“约会体验”上，这似乎能完美突破他那套理性至上的防御系统。
饮品上来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松弛下来。
书吧里淡淡的咖啡香和纸墨味，窗外的绿意，以及指尖偶尔传来的、属于对方的戒指搏动，构成了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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