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与刘颜、初雪三人在卧房里忙活了好一阵,才将御赐黄马褂仔细叠好,放进初雪刚买回来的紫檀木匣中。那匣子雕着缠枝莲纹,锁扣是纯铜打造,扣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三人看着锁好的匣子,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刚将匣子放进衣柜最上层,就听得院外传来小荷和小莲的说话声,还夹杂着两个陌生的嗓音。
“这是买回来了?”莫罗笑着起身,率先走出卧房。刚到正厅门口,就看见小荷小莲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盒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对年轻兄妹——两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虽比昨日整洁些,袖口和裤脚仍打着补丁,少年身形挺拔,女孩眉眼清秀,只是脸上都带着几分拘谨。
“少爷,我们回来啦!”小莲笑着回话,又侧身指了指身后的兄妹,“这两位就是昨日您吩咐收留的周姓兄妹,他们今日收拾好家里就过来了。”少年见状,连忙拉着妹妹上前一步,就要屈膝下跪,口中说道:“草民拜见大人!”
“快起来,不必多礼。”莫罗上前一步扶住他,语气温和,“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不用动不动就下跪。对了,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少年愣了愣,连忙答道:“回大人,草民叫周明,今年十八岁。”一旁的女孩也怯生生地开口:“民女叫周婉儿,今年十六岁。”
莫罗点点头,指着小荷小莲说道:“往后你们就在府里做事,日常起居和差事都听小荷和小莲的安排。府里规矩不苛,平日里不用太拘谨,但要是来了客人,礼数上可得周全些,知道吗?”周明和周婉儿连忙点头:“知道了,谢大人!”
小荷上前一步,笑着补充:“你们别紧张,少爷和两位夫人都极好相处。我和小莲会慢慢教你们做事的。”莫罗这时从袖中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到周明面前:“拿着,待会儿吃过饭,带着你妹妹去街上买几身新衣裳。别省着,也别买太寒酸的,在我府里做事,穿着体面干净是应当的。”
周明看着那张银票,眼睛都直了——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连忙摆手:“大人,这太多了,我们……我们不能要!”“让你拿着就拿着。”莫罗将银票塞进他手里,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买完衣裳剩下的银子,就当是给你们的安家费。记住,我只有一个要求,穿着干净体面就行。”
周明攥着沉甸甸的银票,眼眶都有些发红,拉着妹妹就要再次下跪道谢,被莫罗及时拦住。“对了,往后在府里,别叫我大人,叫我少爷就好。”莫罗补充道。周婉儿眨了眨眼,小声问道:“少爷,那府里还有老爷吗?”
这话一出,小莲先笑了出来,连忙接话:“咱们府里就少爷是主子,他就是老爷,只是不喜欢我们叫得太严肃,才让我们叫少爷的。”莫罗也笑了,点了点小莲的额头:“就你嘴甜。好了,饭菜都快凉了,先放下东西吃饭吧。”
小荷小莲连忙提着食盒往饭厅走去,将里面的菜肴一一摆上桌——红烧肘子色泽红亮,清蒸鲈鱼鲜嫩欲滴,还有香酥鸡、佛跳墙等好几道硬菜,都是平日里难得一吃的佳品。不一会儿,初雪和刘颜也闻讯赶来,周明和周婉儿连忙上前行礼:“见过两位夫人!”
“快起来,别这么拘谨。”刘颜笑着摆手,初雪也柔声说道:“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叫夫人这么生分,叫我初雪姐姐,叫她颜姐姐就好。”周明和周婉儿挠了挠头,脸上泛起红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莫罗、初雪、刘颜依次在桌边坐下,小荷和小莲也自然地拉过椅子坐下,这一幕让周明兄妹俩十分诧异——他们从前在别的府里做过短工,丫鬟哪有资格和主子同桌吃饭?刘颜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笑着招手:“你们也过来坐呀,一起吃饭。”
“这……这怎么使得?”周明连忙推辞。“有什么使不得的。”刘颜笑意更浓,“府里没那么多规矩。”周明还是有些犹豫,转头用问询的目光看向莫罗。莫罗没说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周明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带着妹妹在桌角坐下。
“好了,闲话不多说,吃饭吧。”莫罗拿起筷子,率先夹了一块肘子放进碗里。小莲连忙起身,给莫罗、初雪和刘颜盛饭。周婉儿见状,也机灵地拿起碗,帮着给小荷和小莲盛饭,动作虽有些生疏,却透着几分勤快。
饭桌上的气氛愈发融洽,刘颜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放进周婉儿碗里,柔声问道:“婉儿,我瞧你们兄妹俩透着股机灵劲儿,原是住在何处?家里从前是做什么营生的,怎么就到了这般境地?”周婉儿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眼眶瞬间就红了,垂着头说不出话来。周明见状连忙接过话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回颜姐姐,我们兄妹俩就住在京郊,爹娘是佃农,守着几亩薄田过活。谁料六年前夏天下了场连阴雨,田地全被淹了,爹娘本就身子弱,又急又累,积劳成疾先后走了,家里就剩我们俩,实在没了依靠,只能打短工或是卖菜讨口饭吃。”
刘颜听了不禁叹气,拍了拍周婉儿的手背安慰道:“好了,好了,苦尽甘来了,说罢她转向周明,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周明,我看你沉稳机灵,往后府门的开闭就交由你负责。这差事看着简单,却最是关键——不管来的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哪怕穿着粗布衣裳,你都得恭恭敬敬开门迎客,先问清来意再通报,切不可因衣着待人有别,失了咱们府里的礼数,知道吗?”
周明连忙放下筷子,身子坐得笔直,语气坚定:“颜姐姐放心,我记下了!不管来的是什么客人,我都一定以礼相待,绝不敢有半分怠慢,定把府门的差事办妥当!”莫罗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一幕微微点头——刘颜这般安排,既妥帖又周到,将府里的事交给她,果然最是放心。周婉儿也跟着点头,小声对哥哥说:“哥,你可得好好干,不能辜负姐姐和少爷的信任。”
初雪见状笑着添了碗汤递给周明:“别绷着神经,往后都是自家人。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周明兄妹俩这才放松下来,端起碗大口吃着饭,每一口都觉得格外香甜——这满桌的佳肴,这温暖的关怀,让他们漂泊无依的心,终于有了停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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