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走到石台中央，手按在逆鳞表面。龙源之气顺着她的手臂涌入体内，暂时压制了魔阴身的反噬，也补充了一部分消耗的剑气。
代价是，逆鳞的修复进度停滞了。
但顾不上了。
她需要力量，需要足够的力量，来应对接下来的……
“战争。”
镜流轻声自语。
冰晶长剑在她手中发出兴奋的嗡鸣，仿佛在期待即将到来的杀戮。
第三十二区废弃工业区的地下，有一条连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通道。
彦卿带着慕容晴，在黑暗的隧道中穿行。这条隧道很旧，墙壁上的照明符文早已失效，地面铺满了厚厚的灰尘。但从结构来看，应该是罗浮建造初期的工程通道，连通着几个重要的能源节点。
“你确定这条路安全？”慕容晴低声问。她的气息依然不稳，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
“不确定。”彦卿如实回答，“但这是唯一一条没有被行政部控制的通道。如果运气好，我们能直接通往……”
他顿了顿。
“通往哪里？”
“罗浮仙舟的星槎海中枢。”彦卿说，“准确说，是星槎海中枢的地下维护区。”
慕容晴愣住了：“星槎海？那可是靠近天舶司的核心区域，现在肯定被严密控制——”
“正因如此，他们才想不到我们会去那里。”彦卿解释，“经过前面的战斗，罗浮上的步离人差不多都龟缩起来了。这一片几乎已经被我们控制。而理事会的控制重点是军事区域和重要设施，星槎海作为民用交通枢纽，守卫相对薄弱。而且……”
他看向前方隧道深处。
“我要找的那个人，很可能就在那里。”
“谁？”
“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彦卿没有多说，只是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出现了微光——那是某种能量管道发出的淡蓝色荧光。隧道在这里变得宽阔，两侧出现了许多分支通道，墙壁上贴着各种标识牌。
“c区能源管道维护通道……b3出口通往星槎海三号停泊港……A7电梯可至上层控制中心……”
彦卿快速扫视这些标识，最后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指示牌上：
【紧急避险所-代号‘归墟’，权限：天级及以上，地级以下无权限。】
归墟。彦卿的大脑飞速转动。
这个词彦卿在云骑军的机密档案里见过。那是罗浮仙舟建造初期，为了应对极端灾难而建造的避难所之一，位置极其隐秘，内部储备了足以维持百人生活一个月的物资和能源。
更重要的是，那里有独立的通讯系统，不用担心被理事会行政部管制。
如果素裳真的想联系他，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边。”彦卿转向左侧的一条分支通道。
通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走了大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了一道厚重的合金门。门上有复杂的机械锁，需要同时插入三把不同的钥匙才能打开。
但这难不倒彦卿。
他从怀中取出三根细长的冰针——这是之前用剑气凝聚的，专门用来对付这种机械锁。将冰针插入锁孔，剑气微调，模拟钥匙的形状和转动轨迹。
“咔、咔、咔。”
三声轻响，锁开了。
彦卿推开门。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大约三十平米，墙壁是厚重的合金板，天花板上有柔和的照明。房间里有几张简易床铺，一个物资储备架，还有……一张桌子。
桌子前，坐着一个人。
素裳。
她穿着一身便装，脸色有点疲惫，但眼神锐利。看到彦卿和慕容晴进来，她没有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她说，“路上遇到麻烦了？”
“金人改造的监察者。”彦卿简短回答，“解决了。”
素裳点点头，她站起身，走到物资架前，取出医疗箱。
“先处理伤口。慕容晴，你的缚灵锁封印，需要特殊药剂才能完全解除，我这里正好有。”
慕容晴坐下，让素裳检查手腕上的镣铐痕迹。彦卿则靠在墙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里安全吗？”他问。
“暂时安全。”素裳一边调配药剂，一边回答，“‘归墟’的入口有六道，这是最隐蔽的一道。行政部知道这个地方，但他们不知道所有入口。而且……”
她顿了顿。
“许罗司长给了我们一些……方便。”
彦卿瞳孔一缩：“许罗？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他也怕。”素裳将调配好的药剂涂抹在慕容晴的手腕上，镣铐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理事会这次的动作太大了，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底线。许罗虽然是行政部的人，但他不傻——如果理事会真的打开那道门，释放出里面的东西，整个罗浮，哦不，整个仙舟联盟都可能陪葬。”
她看向彦卿：“你知道门后有什么，对吗？”
彦卿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
“镜流前辈告诉我了。”
“审判……”素裳重复这个词，苦笑，“仙舟联盟犯下的罪，确实需要审判。但理事会的选择是，在审判降临前，窃取审判者的力量，然后成为新的审判者。”
她走到桌边，打开一个隐藏的抽屉，取出一个金属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叠文件，还有几枚存储晶体。
“这是我这几天收集到的证据。”素裳说，“理事会与步离人、药王秘传的交易记录；他们暗中破坏各大仙舟鳞渊境封印的实验数据。”
彦卿接过文件，快速翻阅。
越看，他的脸色越沉。
“这些证据……”彦卿抬起头，“如果公开……”
“不足以扳倒理事会。”素裳摇头，“大不了找几个背黑锅的。理事会的根基太深了。这些证据最多能让一些中层官员下台，但动不了真正的核心。”
她顿了顿：“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能找到那把支离剑。”素裳说，“只要钥匙在我们手上，就能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素裳前辈知道支离剑的所在地在哪里？”
“我不知道。”素裳苦笑，“连许罗都没弄清楚。但根据我收集到的情报，那东西可能藏在……”
她的话没说完。
房间里的灯光忽然闪烁起来。
并非是电压不稳造成的，是某种能量在干扰。墙壁上的符文开始明灭不定，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嗡嗡”声。
“有人在扫描这个区域！”慕容晴脸色一变。
素裳立刻闪到控制台前，调出监控画面。画面上显示，外面的隧道里，出现了三个人影。
都穿着理事会行政部的制服，但行动方式却异常诡异——他们不是行走，而是如同幽灵般飘浮，所过之处，墙壁上的符文会短暂熄灭。
“影卫……”素裳咬牙，“理事会发现这里了。”
彦卿立刻握紧剑柄：“有多少人？”
“三个，不，五个……八个！”素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在包围这个区域。我们被堵死了。”
房间只有一道门，外面是死路。一旦影卫突破进来，战斗就无法避免了，而到时候，他们就暴露了。
“还有别的出口吗？”慕容晴问。
“有，但需要时间启动。”素裳快速操作控制台，“紧急传送阵，需要三十秒充能。而影卫应该最多十秒就能突破那扇门。”
二十秒的差距。
彦卿看向手中的雪鸿剑。剑身微微震动，仿佛在回应他的心意。
“我来争取时间。”他说。
“你一个人对付八个影卫？”素裳摇头，“太勉强了，还是一起吧。影卫的实力绝不容小觑，就连我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一口气灭掉八个。那东西是专门为杀戮制造的兵器…不，等等，有机会！”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重。合金门已经开始变形，锁具处出现了裂纹。
素裳启动了传送阵。房间中央的地板上，一个复杂的符文阵列开始亮起，光芒越来越盛。
“只需要三十秒！”她喊道。
彦卿点头。他拔出雪鸿剑，深吸一口气。
剑气灌注，剑身上的幽蓝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中掺杂了一丝金色——那是剑中龙裔力量的回应。
门，终于被撞开了。
八个影卫如潮水般涌入。他们的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冷光，手中的武器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没有废话，没有警告。
只有浓烈到极致的杀意。
八个影卫同时出手，八种不同的武器从八个不同的角度袭来，每一击都指向要害，每一击都足以致命。
素裳动了，她就像一柄锋利的手术刀，插入了八名影卫的进攻盲点，剑光绽放，八名影卫被拖进她的剑阵。
然而，可能是空间比较小，最靠近房间门口边缘的影卫挣扎了片刻便挣脱了素裳的剑网，向着彦卿和慕容晴奔去。
彦卿也动了。
“剑歌——”
他迎着那名影卫的攻击，斩出了一剑。
“——万华！”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
冰晶长剑在空中划出无数道轨迹，每一道轨迹都留下一道剑光残影。仿佛有成百上千道剑光交织成一张立体的网，将整个房间笼罩。
恐怕连彦卿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经历一系列生死历练后，他的剑风已经逐渐向着极致的进攻之剑靠拢——以攻代守，以命搏命。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这名影卫被迫回防。他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毕竟每一个影卫都是被当作死侍培养起来的，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如果不挡下这一剑，他会在杀死目标前先被杀死，那样就无法完成任务了。
“叮叮叮叮叮——！”
密集的碰撞声如同暴雨。剑光与影卫的武器碰撞，火花四溅。彦卿的身影在剑光中穿梭，每一次移动都斩出新的剑光，每一次斩击都逼得影卫后退。
十秒。
二十秒。
彦卿的嘴角开始渗血。短时间内强行催动如此大范围的剑招，对他的负担极大。更可怕的是，影卫表现得游刃有余，他的攻击如同潮水，一波接一波，根本不给彦卿喘息的机会。
二十五秒。
影卫找到了破绽。他的短刃突破了剑网，刺向彦卿的左肋——那正是彦卿旧伤所在。
彦卿已经来不及回防。
就在此时——
素裳的剑挡在了短刃前。
“锵！”
短刃被震开。
彦卿抓住这个机会，伸手抓住影卫的手臂，接着一脚将对方踢开。
二十八秒。
传送阵的光芒达到了顶峰。
“彦卿！”素裳喊道，“快进来！”
彦卿逼退面前的影卫，转身冲向传送阵。
但另一个影卫比他更快。
那是个格外高大的影卫，手中的重剑带着万钧之力，劈向传送阵中央——他要破坏传送！
来不及了。
彦卿咬牙，抛出一把从万剑原带出来的短剑。
短剑剑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刺入那个影卫的胸膛。影卫的动作僵住了，重剑脱手，整个人向后倒去。
而彦卿，已经冲进了传送阵。
光芒吞没了一切。
光芒散去时，彦卿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一个狭窄的舱室，墙壁上贴满了星图和各种航行数据。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机油味，混合着某种……花香？
“这里是……”他环顾四周。
“我的私人星槎。”素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幅星图。
“对了，说起来，素裳前辈您还真是厉害。”彦卿对素裳抛出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居然这么快就潜入进来了。”
不等素裳回答，彦卿就得到了答案。
让彦卿瞳孔收缩的，是站在舷窗边的那个身影。
一身云骑军精英制式的轻型甲胄，背上悬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
那人背对着门口，正透过舷窗望向外面浩瀚的星空，听到传送阵的动静，她缓缓转过身来。
一张彦卿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
“云……云璃前辈？”彦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哟，你们来啦。”云璃还是表现得那样古井无波，彦卿并没看到她在看到自己的表情后，美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素裳接过话头：“要不是云璃，我们也不会那么快知道，理事会居然在这次收复行动中横插一脚。也是她帮我潜入罗浮，建立了这条秘密联络线。”
彦卿看向素裳，又看向云璃，脑海中许多碎片开始拼凑起来，然后，一种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
难怪素裳能掌握那么多机密情报。
难怪她能提前在“归墟”布置传送阵。
难怪她能弄到对抗缚灵锁的药剂。
原来背后有云璃。
原来，你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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