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港的欢腾尚未完全平息，战争的巨轮已然在斩蛟胜利的鼓舞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度，轰然向前碾压。
侧翼海域的威胁被彻底铲除，后勤粮道畅通无阻，更重要的是，一种“仙神可敌，妖魔可斩”的信念如同烈性燃料，注入了东征大军的每一个角落。
主帅章邯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几乎在张苍与墨荆携蛟龙首级返回的同时，便已下达了全军开拔、全线推进的将令！
蓄势已久的秦军主力，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猛虎，自琅琊郡汹涌而出，兵分数路，扑向刘邦控制的城邑。
攻势之猛烈，远超以往！
被斩蛟之威所慑的，不仅仅是沿海百姓，更有那些依附刘邦、本就心存观望的地方豪强和守城将领。
当看到秦军阵中那被高高竖起、用以激励士气的蛟龙独角（部分）和巨大鳞片时，当听到秦军士卒冲锋时那“斩蛟破敌，挡者齑粉！”的震天怒吼时，许多城池的抵抗意志在接触之前便已瓦解。
“开城！快开城！秦军有斩龙之力，我等凡夫岂能抵挡？”
“连海里的龙王都能杀，我们守着这土墙有什么用？”
“投降！我等愿降！只求不杀！”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刘邦控制区蔓延。
一座接一座的城邑，或是望风而降，或是在秦军摧枯拉朽的攻势下迅速陷落。
章邯用兵，本就以迅猛凌厉着称，此刻更是将这种风格发挥到了极致。
大军所过之处，旌旗所指，城头变换，抵抗者被迅速肃清，投降者被就地整编，后勤物资被源源不断送上前线。
秦军的兵锋，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凝固的油脂，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便已连克数城，兵锋犀利，直指刘邦的老巢——彭城！
原本因齐地战事和仙神干扰而略显胶着的东征局势，因斩蛟一战，瞬间变得清晰而明朗，胜利的天平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向着大秦帝国倾斜。
与此同时，彭城，原楚王宫殿改建的“汉王”行在之内。
昔日觥筹交错、看似轻松的氛围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恐慌。
殿内，刘邦踞坐在原本属于楚王的主位上，脸色却并非志得意满，而是一片煞白，甚至隐隐泛着青灰。
他手中捏着一份刚刚送来的、字迹潦草的紧急军报，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军报上，除了章邯大军势如破竹、连陷数城的噩耗外，更用大篇幅描述了秦军阵中那显眼的蛟龙战利品，以及沿海地区疯传的“文信侯张苍携墨家巨子，于东海斩杀兴风作浪之黑蛟”的详细传闻。
“蛟龙……黑鳞独角，兴风作浪……被那张苍……斩了？”刘邦喃喃自语，声音干涩，仿佛每个字都带着砂石摩擦的质感。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下首处眉头紧锁、正在快速推演沙盘的张良，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子房啊……你，你听说了吗？东海那头作恶多年的蛟龙……被，被张苍给宰了！”
他顿了顿，似乎想用以往那种混不吝的语气来冲淡恐惧，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那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蛟龙！是能在海里掀翻大船、吞吃活人的真家伙！他张苍……他一个舞文弄墨、讲讲律法的书生……凭什么？他用的什么法子？难不成……难不成他真是天上星宿下凡，专门来克我刘季的？”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将手中的军报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几乎是吼了出来：“连蛟龙都能斩了！这他娘的还是人吗？！我们还打什么？拿什么跟他打？拿头去打吗？！”
殿内萧何、曹参、周勃等人皆在，此刻亦是面色凝重，无人出声。
张苍斩蛟的消息，带来的心理冲击实在太大，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敌人”的认知范畴。
以往，他们还可以将张苍视为一个手段高超、深得始皇信任的能臣，但如今，这个能臣身上笼罩了一层“非人”的神秘光环，这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到一种无力与畏惧。
张良缓缓放下手中的推演算筹，走到那被揉皱的军报前，弯腰将其拾起，慢慢展平。
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但眼神却依旧保持着冷静与思索。
“大王，稍安勿躁。”
张良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张苍能斩蛟龙，其所倚仗者，无非有二。一为秦之国运汇聚，二为那迥异于仙术的‘律令’之道。此二者结合，确有鬼神莫测之威。”
他看向刘邦，目光锐利：“然，蛟龙居于海，其力虽猛，却亦有穷时，更兼孤身一物。而我等，据守坚城，拥兵数万，更有……或有‘天命’在身，岂是那海中孽畜可比？”
他刻意在“或有天命”上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提醒刘邦，也似乎在安慰自己。
“章邯大军乘胜而来，士气正盛，锋芒不可硬撼。”
张良走到沙盘前，指着彭城周边地形，“当务之急，是收缩兵力，固守彭城及周边几处要害，深沟高垒，避其锋芒。同时，遣使速往江东，催请项羽尽快发兵来援！唇亡齿寒之理，项籍不会不懂！”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对刘邦道：“此外……或许，我等也需‘另寻助力’了。那张苍能借秦之国运，能引动律法，或许……我等也需一些‘非常’之力，方能与之抗衡。”
刘邦闻言，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作一丝狠厉与无奈，他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就依子房！守！给老子死死地守住彭城！另外，派人去催项羽，再去……再去请一请那几位‘客卿’，问问他们，如今这局面，可有良策？！”
彭城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而东征的局势，已然因张苍斩蛟这石破天惊的一战，彻底明朗。
秦军兵锋所指，汉王刘邦，已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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