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位风格迥异的“师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主厅里空气好像恢复流淌。
江星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江雪炎则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神态，对身旁的女仆微微颔首：“去准备午餐吧，师父说她想吃川菜，辣子鸡一定要有，水煮肉片也多放花椒。”
“是。”女仆领命，无声地退下。
这时，程墨转向江雪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你们总是能如此轻易地发现我和红海之碑有关联？”他没有主动显露什么，无论是调查局还是茶会，似乎都能一眼看穿他的底细。
江雪炎转过身，紫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耐心解释道：“在常人，甚至大多数异能者眼中，你与普通人无异，气息收敛得很好。但是，从我们魔女的特殊视角来看……”她微微停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视觉上来说，你的周身，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着一种浓厚的气味。”
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仿佛在勾勒某种无形的轮廓。
“它们像烟雾一样你身周缓缓逸散，对于我们而言，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塔一样十分显眼。”
这个解释让程墨沉默了片刻。他从未以这种方式感知过自身，但在江雪炎精准的描述下，他仿佛也能“看到”那个附着于自己灵魂之上的烙印。
“原来如此。”他低声道。
“西装合身吗？”她微笑着。
“很合适。”
“那就好。”江雪炎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几天，其他分部的客人会陆续抵达。星梦，”她看向一旁的妹妹，“看好程墨。”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江星梦立刻挺直腰板，拍着胸口保证。
程墨捕捉到江雪炎话语中微妙的停顿，直接问道：“有什么危险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江雪炎与江星梦对视了一眼，江星梦做了个有点牙疼的表情。
江雪炎斟酌了一下用词，说：
“嗯…你很快会发现，我们茶会内部，亚洲分部与其他某些分部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她没有说得更具体，但意思已经足够明确——来的不全是朋友，甚至可能有人带着敌意。
“我明白了。”程墨点了点头。他早已习惯身处各种复杂的局势之中，多一份警惕而已。
就在这时，一名女仆无声地快步走近，在江雪炎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雪炎听完，眼神微凝，对程墨和江星梦说道：“欧洲分部的车队已经到了大门外。”
江星梦闻言：“那群老处女来了？！”
程墨最后看了一眼主厅那扇缓缓开启的大门，隐约能听到外面传来张扬的引擎声。
江雪炎眼神中的细微波动仅持续了一瞬，便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唇角还勾起了一抹无可挑剔的浅淡笑容。
她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袖褶皱，对程墨和江星梦低声道：“随我迎接客人。”
她率先向主厅大门走去，步伐沉稳，姿态优雅，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潜在的麻烦，而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江星梦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严肃的表情跟上。
程墨走在最后。
大门完全洞开。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喧闹，但那种无声的张力却更加迫人。三辆线条硬朗的宾利停在喷泉前，车身光可鉴人，反射着冰冷的天光。
率先从中间那辆车副驾驶下来的，是一位身着剪裁极其合体的银灰色西装套裙的年轻女子。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紧实的发髻，面容严肃刻板，手里捧着一个镶嵌着复杂金属符文的木盒。她下车后，并未看向迎接的众人，而是微微躬身，恭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
一只穿着精致黑色高跟鞋的脚率先踏出，踩在庄园的砾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随后，一位穿着复古宫廷风黑色长裙的女子优雅地钻出车厢。她的裙摆层叠繁复，蕾丝与缎面交织，领口高高竖起，衬托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面佩戴着一枚幽光闪烁的黑宝石项链。她的金发盘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颊边，碧蓝的眼眸缓缓扫过整个前庭，最后落在站在主厅门口的江雪炎身上。
她的容貌很美，仿佛从古老油画中走出来的，有着与时代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和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与高傲。
“卡特琳娜。”江雪炎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
被称作卡特琳娜的金发女子唇角弯起一个完美的的弧度，用标准的中文开口道：“江。许久不见，你这庄园倒是愈发……别致了。”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周围的布置，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挑剔。
她的随从们，包括那位眼镜女秘书和另外两名表情冷硬的女子从后面车辆下来，穿着类似风格黑色礼服，已经无声地聚集在她身后，像是忠诚的卫队。
卡特琳娜的目光越过江雪炎，落在了她身后的程墨身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又或许是极其碍眼的东西。
“看来，传言是真的。”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优雅的腔调，但其中的意味却变得尖锐起来，“亚洲分会，果然找到了一位不得了的‘宝贝’。”
江星梦在一旁忍不住小声哼了一下，被江雪炎一个眼神制止。
江雪炎脸上笑容不变，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旅途劳顿，诸位请先进来休息吧。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卡特琳娜却没有立刻移动，她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程墨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不急，”她轻轻摆了摆手，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指尖优雅地交叠在身前，“我对这位‘碑上之人’更感兴趣。江，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我是程墨。”这绝对是他自我介绍的最多的几天。
“卡特琳娜.亚瑟.莱茵。”卡特琳娜双手轻轻提起那繁复的黑色裙摆，露出穿着高跟鞋的足踝和一截白皙的小腿，行了一个屈膝礼，动作优雅得如同舞台剧表演。
江雪炎适时地插话，语气依旧温和：“程墨先生是我们茶会重要的客人，卡特琳娜，还是先请进吧，站在门口并非待客之道。”
卡特琳娜的目光在江雪炎和程墨之间流转片刻，最终，那公式化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什么时候你们两姐妹这么在乎传统和礼节了？”
“当然，”随后她妥协般说道，“客随主便。”
她终于迈开脚步，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女王巡视般走进了主厅，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与她身上那过于华丽的复古裙装一起，与庄园低调内敛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江星梦看着她的背影，用口型无声地说：“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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