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听到妻子如此关心自己，程光阳也不好什么都瞒着他，含糊其辞道：
“我因为一些事，到小时壅坊拜见方阁老，想托他帮忙，谁知事情非但没谈拢，反而伤了和气。”
“是这样吗？”
陈阮芷眨了眨眼睛道：“那夫君现在觉得，这件事到底是你对，还是方阁老对？”
程光阳斟酌片刻，摇头道：“这件事，说不上是我对还是他对，我们各自有各自的道理，但他的道理是为了他自己考虑，而我的道理，是为整个大明朝考虑。”
“那其实还是夫君对。”
陈阮芷想了想，认真道：“个人荣辱，怎能与国家大义相提并论，更何况方阁老还是当今首辅。”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把我架到他那个位置，面对如今这种局面，说不定我也会犹豫很久……”
程光阳叹了口气道。
“妾身不管那么多，反正你是我的夫君，就是你对。”
陈阮芷收拾好书籍，一一放回书架，转过身来，笑着道。
“好，那就算我对吧。”
程光阳匆匆吃罢夜宵，起身揽住妻子纤若无骨的细腰，靠近她耳边道：
“你且去沐浴，等会儿我过去找你。”
此刻的他，只想与善解人意的妻子温存片刻。什么家国大事也好，天下兴亡也罢，都跟自己无关。
陈阮芷闻言，脸色微微羞赧，正准备答应，忽然又想起妙染，于是低声道：
“夫君，今夜你还是去妙染妹妹房中吧，你这位大丫头还是很爱你的，都被你骂哭了，还在担心你有没有饿着。”
“呃……”
程光阳笑了笑，故意道：“我去她房中，你难道不吃醋吗？”
“吃醋又有什么用。”陈阮芷嘟着嘴道：“你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说到这里，陈阮芷忽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噤住了声。
程光阳听了这话，呆了呆。
见气氛尴尬，陈阮芷忙岔开话题道：“好了，你且去找妙染吧，明夜再来陪妾身就是。”
“好。”
程光阳悄悄咽了口唾沫。
…
“呜呜……”
“你们都走呀，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回你们自己住的地方！”
程光阳离开书斋，还没走到妙染居住的厢房，便听到房内传来对方的哭声。
接着又看到几个小丫鬟，相继被对方从房内赶了出来——自从嫁给程光阳做妾室后，妙染平日也是有人伺候的。
“怎么了，她还在生气？”
程光阳随手拦住一名丫鬟，低声问道。
那丫鬟边点头边道：“回老爷的话，二夫人气得好厉害呢。差点要把家里的茶碗摔掉。”
另外一个丫鬟笑着道：“后来又有些舍不得，没摔成。”
“啧……这丫头，看来如今脾气也见涨了。”
程光阳颇为头疼，挥了挥手道：“你们去吧。”
“是。”
众丫鬟领命退去。
程光阳负手走到厢房门前，抬起一只手，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都这么晚了……”
房间内立刻传来妙染的声音。
“是我。”程光阳道：“你开门，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本公子给你赔礼来了。”
妙染听了这话，半晌不动声色。
程光阳见状，没好气道：“行，那我走了。”
说罢，转过身假装要走。
结果刚朝前走没几步，身后的房门便开了。
程光阳回过头望去，只见妙染双手扶着门沿，神情憔悴、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委屈道：
“人家也没说不给你开门呀……”
“那就是本公子会错意了。”
程光阳忍着心底笑意，慢慢走到她身边，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边抚摸她的脸颊边道：
“好丫头，先前的事，确实是我的罪过，我这不是专门给你赔礼来了吗，你不给我开门，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好了。”
“公子，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妙染闻言，慌忙解释道：“其实人家刚听到公子的声音，就想给你开门的，又怕你，怕你以后还像白天那样骂我，所以才……”
“好了好了，既然你不是那个意思就行。”
程光阳握着她的手，慢慢走进屋内，随手合上门，柔声道：
“今晚本公子便在你这里过夜，就当是补偿你，你愿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
妙染听了这话，霎时间转嗔为喜，高兴得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程光阳不再废话，立刻将她拦腰抱至床前，轻轻放下，眯着眼睛笑道：
“很好，今晚本公子便传授你一套绝技，‘阿威十八式’！你要好好记住！”
“先教你最容易的一招，‘老汉推车’！”
“公子，这招你以前不是用过了吗？”
“是吗，就当复习功课了。”
…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月。
由于这一年是闰年，按照旧时代的历法，闰年有总计十三个月，因此这一年四月过后，仍然是四月，称闰四月。
在吏部和兵部诸多大臣的推荐下，当年参加过朝鲜之役的杨镐，正式被朝廷任命为辽东经略。
接着杜松、刘綎、李如柏等老将，也陆续被召进京城，由兵部面授机宜。
程光阳原本一连数日称病在家，不到翰林院值守，闻听此事，心思当即又活络起来。毕竟萨尔浒之战，事关重大，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得再争取一下。
哪怕只对未来局势，产生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基于这样的考虑，程光阳做出决定，先去拜访杨镐，然后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和杜松、刘綎等将领接触。
说干就干。
当日清晨，匆匆吃了碗粥，程光阳亲自写下几封名帖，在从弟程光逢和仆从客光先的陪同下，乘车前往杨镐所居的住所，投帖拜访。
“老爷，外边来了位姓程的翰林院修撰，说是要拜见您。”
“姓程的修撰，莫非是泉州的程复甫？”
杨镐此时刚起床不多时，刚刚梳洗完，正在屋中曦发，听到奴仆禀报，心里很快猜到要见自己的是程光阳。
程光阳虽是个小官，但他的名号早已在官场中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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