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过后，按道理，皇太子朱常洛应该要出阁参加经筵。
以往文武群臣，每每上疏提及此事，万历帝基本都留中不发，但这回不知什么缘故，或许是皇帝心情好。对方不但同意让皇太子朱常洛出阁读书，甚至连皇太孙朱由校也有份。
关于此次为皇太子讲学的人选，内阁、詹事府方面，早已经商议妥当。
经筵侍班官，主要由侍读学士刘一燝，少詹事韩爌充任。讲读官则由右庶子张邦纪、赵师圣，右谕德龚三益、薛三省、杨守勤等人充任。
不过皇太孙具体该由什么人负责讲学，内阁和詹事府的官员们，起初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争论了许久。
最终还是在侍读学士刘一燝的坚持下，这才选定了左谕德朱延禧，右春坊中允孙承宗，翰林院检讨徐光启、缪昌期，翰林院修撰周延儒、程光阳，总计六人。
之所以程光阳也被选入其中，自然是刘一燝打算拉拢他的缘故。
此份讲官名单，先是由会极门送入大内，接着发往内阁审阅。由于名单中既有东林党人，也有其他三党成员，内阁首辅方从哲认为还算公平，于是拟票同意。
就这样，程光阳获得了入宫给皇太孙朱由校讲学的机会。
“玉绳、复甫，此番前往文华殿为皇太孙讲学之事，乃是本院亲自为你二人力争而来，届时你等要讲解的是《论语》前二章，你俩下来可要好好准备，不要辜负老夫一番栽培。”
翰林院文史馆，刘一燝特地召来周延儒和程光阳，开口对他二人嘱咐道。
“是……”
周延儒对于给皇太孙讲学之事，兴趣其实不大，毕竟他没有开天眼，不知道将来泰昌帝只在位一个月就去世了，心里认为给皇太孙讲学，远不如给皇太子讲学重要，只是刘一燝有命，不好推辞，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程光阳就不一样了，听到刘一燝如此安排，心中激动万分，连忙拱手下拜道：
“多谢刘公，刘公放心，晚辈此番一定努力准备，绝不辜负刘公信任！”
见程光阳对自己感恩戴德，刘一燝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高兴地抚了抚下颌胡须，夸奖道：
“人言程复甫不但才华横溢，品德心性也是一流的，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刘一燝此言，既是称赞程光阳会做人，同时也是在揶揄周延儒态度有问题。
周延儒暗暗翻了个白眼，待刘一燝离开文史馆后，忍不住向程光阳抱怨道：
“复甫，不就是去给皇长孙讲学吗，你犯得着对这老刘头如此恭敬，皇长孙年纪才多大，将来有机会给他当讲官的人，不知还有多少呢，人家未必就记得住你是谁。”
“玉绳兄，你听我一言。”
程光阳摇了摇头，表情诚恳道：“此番到入宫讲学，对你我而言关系甚重，你一定要做好准备，争取讲读之时，能给皇太孙留下好印象！你我是好兄弟，我不会害你！”
“这……”
见程光阳说得如此深切，周延儒虽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还是颔首道：
“复甫放心，再怎么说也是教当今皇孙，又不是教那些凡夫俗子，我周玉绳心中有数，不会胡来的。”
程光阳点了点头，笑着道：“如此甚好，他日你会感激我的。”
周延儒挠了挠下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当月下旬，讲学之期正式到来。
是日清晨，程光阳沐浴更衣，头戴乌纱帽，身着青色官服，随一众詹事府、翰林院官员，步行前往皇城。
过了午门，众人在会极门外，与内阁首辅方从哲、次辅吴道南见面，随即在两位阁臣的带领下，继续入宫，前往文华殿。
方从哲知道，程光阳这次能入宫给皇太孙讲学，乃是刘一燝推荐之故，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投奔了东林党，故意开口试探道：
“复甫，听说你在翰林院任修撰，深得刘学士的器重，老夫真是替你高兴，果然只要人才难得，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程光阳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本想开口自辩。
却不想不远处的刘一燝，正好闻听此言，故意高声道：“方阁老所言不错，程复甫确实是少见的俊杰，本院对他很是满意。”
方从哲虽说依旧脸色平静，但却悄悄抬起眼睛，望着程光阳，显然是想听他如何解释。
程光阳叹了口气道：“晚辈何德何能，担得起诸多前辈如此赏识，我亦别无所求，只求将来有机会继续为国尽忠、报效朝廷，便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有直接得罪刘一燝，同时也在暗示方从哲，自己并非是主动要与东林党靠近的。
方从哲听出程光阳话中之意，心里的疑窦这才慢慢释然。
…
当日上午，众人步行来到文华殿。
殿外此时已有许多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以及慈庆宫的太监在等候了，看到众讲官到来，立刻引导他们进入偏殿，更换袍服——
按照明代的规矩，凡经筵讲官第一次开讲，照例要穿大红圆领袍，之后才能换回常服。
“拜——”
讲官们换好袍服后，先是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于正殿内唱赞行礼，接着刘一燝、韩爌、张邦纪、赵师圣等人留在正殿，为皇太子朱常洛主讲经筵。
程光阳、周延儒，还有同来的朱延禧、孙承宗、徐光启，缪昌期几人，则被慈庆宫的太监们，领到文华殿后方的主敬殿，负责给皇太孙朱由校讲学。
到了主敬殿，程光阳等人只向皇太孙朱由校行简单的拜手礼，因为朱由校名义上虽是皇太孙，其实还没有正式册封。
朱由校反而要对几人行稽首礼，因为这等同于是在拜师。
双方行礼完毕，各自落座。
左谕德朱延禧作为众讲官中的领头人，主动开口，向朱由校询问道：“不知殿下在宫中，都念了些什么书呢？”
十二岁的朱由校闻听此言，呆了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太监李进忠闻言，本想开口替朱由校回话，结果另一名大太监王安见状，立刻咳嗽两声，示意李进忠不要说话，让皇长孙自己来。
李进忠只得乖乖闭上嘴巴。
朱由校迟疑片刻，低声回答道：“回先生的话，已经念到‘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重生明末？结党！必须结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