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石午阳不耐烦地低喝一声，手中的腰刀“啪”地一声，刀背重重拍在旁边一个倒地的豆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豆架应声碎裂！
吓得俘虏浑身一哆嗦。
“捡有用的说！”
石午阳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叶应祯怎么到靖州来了？你们这些人，鬼鬼祟祟跑到这大山里来干什么？”
俘虏吓得一个激灵，再不敢废话，带着哭腔，竹筒倒豆子般交代起来：“石司令！叶应祯他……他是秦王……呸！是孙可望那狗贼派出来的探马头子啊！专司在前面探路的！贵州……贵州那边出大事了！变天了！”
他喘了口气，生怕石午阳等不及，语速飞快地继续：“孙可望他……他带着大军去打二将军和三将军了！结果……结果您猜怎么着？他手底下最能打的大将，白文选将军，还有马进忠，在阵前……阵前倒戈了！带着人就投了二将军！孙可望被打得大败！连滚带爬地带着残兵败将，正……正往靖州这边逃命呢！”
这消息如同一个炸雷，在小小的豆腐铺里轰然响起！
陈大勇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孙可望和李定国这对曾经在西南搅动风云的结义兄弟，竟然真的彻底翻脸了？
而且，孙可望还败得这么惨？连白文选和马进忠都反了？！
曹旺也是张大了嘴巴，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狞笑：“操！孙可望这王八蛋也有今天！”
石午阳表面上还算平静，这事他在心里其实早就有了预设。
马进忠反孙可望他知道，本身他就给马进忠带过话，但白文选也反他，这是没有想到的。
他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意：你孙可望也有众叛亲离、仓皇逃命的一天！
但俘虏接下来的话，立刻将这丝快意浇灭了：“叶应祯……叶应祯就是孙可望派出来的先锋！他手下本来有百十号人，路上走散了些，就带着我们这几十个亲卫，提前往靖州方向探路，摸清道路，看看有没有清兵的关卡……就是……就是十天前，有个弟兄路过山集，在那粉摊上吃粉的时候……”
俘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石午阳，声音更低了些，
“叶应祯手下有个眼尖的，认出了……认出了石司令您！叶应祯跟您老……好像有旧怨？他当时眼睛就红了，说……说‘真是老天开眼，让老子在这撞上仇人！……他……他就改了主意，决定先报私仇……这才……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啊！石司令！小的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卒子！真的不关小的事啊！”
俘虏说完，又咚咚咚地磕起头来，额头上已经一片青紫。
石午阳缓缓踱了两步，脚下的碎豆腐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他猛地停住脚步，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过那俘虏惊疑不定的脸。
外面偶尔传来的蛙鸣和夜枭叫声，此刻听起来也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
“探路……？”
石午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洞悉阴谋的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恐怕是去宝庆府吧？”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充满讽刺的弧度：“孙可望这十有八九，是走投无路，想跑到湖南来——找洪承畴那条老狗，降清了！”
“降清？！”曹旺失声叫了出来，脸上的幸灾乐祸瞬间变成了惊怒！
陈大勇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孙可望真的降清，那对整个西南的抗清局势，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洪承畴这条盘踞湖南的老狗，得了孙可望的情报，必然气焰更盛，对西南的抗清力量，将展开更残酷的围剿！打破目前的军事对峙！
那俘虏浑身一哆嗦，磕头的动作都僵住了，脸上那点谄媚和求饶瞬间褪去，只剩下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前面说的孙可望兵败、叶应祯私自寻仇，都是实情，唯独这“探路”的目的地是胡诌的。
他们这队人马的真正使命，是奉了孙可望的密令，前往宝庆府——不是探路，而是接洽投降！
联络驻守宝庆府的清军总兵，为孙可望向洪承畴投降搭桥铺路！
这要是说出来，无论落在哪一方手里，都是个死字！
这石司令是怎么知道的？！
俘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神慌乱地躲闪着石午阳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
石午阳看着俘虏瞬间煞白的脸和那掩饰不住的恐慌，心中冷笑。
“怎么？哑巴了？”石午阳往前踱了一步，踩在地上的碎豆腐上，发出轻微的挤压声。
他没有拔刀，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俘虏几乎窒息。
“想跟我耍心眼？嗯？”
俘虏吓得魂飞魄散，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石……石司令……小的……小的不敢……小的……”
“不敢就照实说！”
石午阳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把你刚才没说完的，藏着掖着的，都给我吐出来！只要你照实说了，”
他顿了顿，语气又稍稍放缓，带着一种看似诚恳的“理解”：“看在咱们好歹都曾是大明军人的份上，我石午阳说话算话，饶你一命！”
这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俘虏惊疑不定地看着石午阳，又看看旁边虎视眈眈、一脸不耐烦的曹旺和陈大勇。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横竖都是赌！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声音带着豁出去的颤抖：“石……石司令明察秋毫！小的……小的刚才确实没敢全说……我们……我们的确是奉命去宝庆府！但……但去干啥，小的真的……真的不太清楚啊！只知道是上头交代了联络的暗号，要去找城里一个姓李的总兵，这人是鞑子的湖广中路总兵……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
“还有？！”
旁边的曹旺早就听得火冒三丈！
他手里的刀一直就没放下，此刻猛地往前一递，刀尖几乎戳到俘虏的鼻子，怒骂道：“他娘的！都承认去宝庆府了，还说不清楚干啥？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想学叶应祯那王八蛋是吧？！”
说着就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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