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宋的春潮来得温柔。二月的椰林裹着新绿,枝桠间垂着串串露珠,风过时簌簌坠落,打在沙滩上,惊起几尾银白的小鱼。郑五的船队泊在港湾最深处,船舷被阳光镀成金红,甲板上堆叠的黄金在光斑里跳跃,像撒了把碎太阳。几个土着首领赤着脚,围在一方青石碑前,指尖轻轻抚过碑上凿刻的篆字——“大宋巴州凌氏属地,永镇南海”。
“郑千户,”最年长的首领阿骨打开口,汉语生硬却带着诚意,“这石头上的字,我们族里的长老看了,都说像天上的星子,亮得很。”他伸手比划,“我们部落的黄金、香料,往后都走你们的船队。但要依我一桩事。”
郑五挑眉:“首领请讲。”
阿骨打从怀里掏出个用芭蕉叶裹着的陶瓶,打开是半瓶琥珀色的酒:“我们族里有个规矩,通商前要先喝‘同心酒’。这酒是用椰汁酿的,不醉人,喝下去,心就贴在一起了。”
郑五大笑,接过陶瓶仰头饮尽。辛辣的酒液窜进喉咙,他抹了把嘴:“好酒!我郑五替大宋,和阿骨打首领喝这杯同心酒!”
阿骨打也仰头灌下,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草裙,他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好!从今往后,吕宋的黄金,就是大宋的黄金!”
是夜,船舱里油灯摇曳。郑五握着炭笔,在羊皮纸上写下:“吕宋土着已立约通商,年供黄金五千两、香料三千斤、苏木两千斤。另,族中选十名少年,愿随船归巴州学铸钱、种稻。”笔锋顿了顿,他又补一句:“阿骨打说,他们族里的娃娃,最爱听巴州来的先生讲‘大宋的故事’。”
写完最后一字,他吹灭蜡烛,推开舱门。月光漫过甲板,椰树的影子在地上织成网。远处传来土着的歌声,调子悠长,像海风的叹息。郑五望着海平线,想起凌岳临行前的叮嘱:“郑千户,我们要的不是旗子插在人家土地上,是人心扎在那儿。”
是啊,人心。他摸了摸腰间那柄从巴州带的短刀,刀鞘上刻着“守正”二字——这是凌岳送他的临别礼。此刻刀身贴着心口,温温的,像揣着团火。
三个月后,巴州的春风裹着嘉陵江的水汽,吹得码头的旌旗猎猎作响。郑五的船队靠岸时,甲板上的黄金在晨雾里泛着暖光,十个吕宋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巴州粗布衫,攥着铸钱模具,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
凌岳站在跳板前,袖中还沾着墨香——他刚批完吕宋商队的账册。少年们见了他,齐刷刷跪下来,额头碰着青石板:“参见将军!”
“都起来。”凌岳弯腰扶起为首的少年,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路上辛苦了?”
少年叫阿福,额角还留着巴州先生打的戒尺印子。他咧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不辛苦!先生教我们铸钱,说‘巴州通宝’要刻得方方正正,像大宋的江山。我们还学了种稻,阿骨打首领说,吕宋的地,往后也要种出巴州的稻子!”
凌岳接过阿福手里的模具,青铜表面还带着船舱里的潮气,刻着的“巴州通宝”四字却已十分清晰。他将模具收进袖中,又摸出块用绢帕裹着的蔗糖:“这是巴州新熬的,甜得很。带回去给你们族里的小娃娃尝尝。”
阿福捧着蔗糖,手直抖:“谢、谢谢将军!”
当天夜里,帅府的议事厅灯火通明。墨衡铺开大幅海图,羊皮纸边缘被烛火熏得微卷:“吕宋的黄金,可铸‘巴州通宝’,稳定边贸;苏木做家具,香料染布料,都是独一份的生意。更紧要的是——”他抬手指向地图上的吕宋,“这儿是去日本的跳板。控制了吕宋,日本的硫磺、琉球的珍珠,都能变成咱们的钱。”
陈友定拍着桌案:“我水师的船,早就在泉州候着了。只要将军一句话,咱们能把日本的浪人赶跑,把商路趟平!”
凌岳却摇头:“不用赶。我们要的是商队,不是战船。”他转身看向窗外的夜色,“贾似道以为咱们只会打架,可咱们偏要教他——大宋的生意,能赚得比刀枪还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传我令:一、派墨衡的工匠队去吕宋,再建三座铸钱炉,教土着铸‘巴州通宝’;二、苏婉清的商号,下月派十船棉布、铁器去吕宋,换足一年的香料;三、郑五,你挑二十个水手,备足火药,下月去日本——不是打仗,是送信。告诉日本国王,大宋的商船带了更好的货,要比浪人的刀剑值钱。”
此后数月,巴州的港口比过年还热闹。
“海外建设队”的工匠扛着工具上船,船帆上绣着“巴州工匠营”的旗子。他们要在吕宋建更多铸钱炉,教土着认“通宝”上的字;要在椰林边开新田,用巴州的犁头翻土,种出比本地更饱满的稻子。
商队的货船鸣笛启航,棉布、铁器、蔗糖码得整整齐齐。归航时,船底压着成箱的黄金,甲板上堆着染了苏木色的绸缎,连船工的裤脚都沾着香料的甜香。码头上,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小孩子们举着糖葫芦蹦跳,大人们踮脚张望,嘴里念叨:“又发了!这吕宋的黄金,能让咱巴州的米缸再满三年!”
苏婉清的“巴州沈氏”商号,如今在江南有了十二处分号。苏州的布庄老板见了她,都要拱手喊“苏东家”;杭州的丝绸商送来最好的杭缎,只为换一张去吕宋的商队通行证。商号的船队挂着“巴州沈氏”的金字旗,往返于长江与南海,把大宋的货物送出去,把海外的财富驮回来。
贾似道在临安的宅子里摔了第三盏茶盏。
“凌岳!这个凌岳!”他揪着案上的邸报,指节发白,“吕宋的黄金,江南的商号,他这是要把大宋的江山,都变成他的私产!”
亲信跪在地上,声音发颤:“相爷,要不……派水师去抄了他的商队?”
贾似道冷笑:“抄?他的船队有火炮,有郑五那样的悍将。咱们的水师,连长江口的浪都怕,还敢去闯南海?”他颓然坐下,盯着案头那盆枯萎的兰花,“罢了……先让他得意几年。等蒙古人南下,看他还能不能守着他的海外金山!”
这日黄昏,凌岳站在巴州城墙上,望着远处的海平面。苏婉清端着茶盏走来,裙角沾着桃花瓣:“吕宋的船队回来了,阿福托人带话,说他们族里的小娃娃,都管‘巴州通宝’叫‘大宋的金星星’。”
凌岳接过茶,吹开浮沫:“我还收到墨衡的信,说吕宋的稻子试种成功,亩产能抵巴州的两成。”
苏婉清靠在他肩头:“你说,等咱们把日本、琉球的商路打通,是不是连欧洲的商人都会来巴州?”
凌岳望着海面上归航的船队,帆影点点,像撒在海上的星子。他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古代商船模型,想起史书里“海上丝绸之路”的记载。原来,那些泛黄的纸页里,藏着的是无数人对财富与远方的渴望。而他,不过是把这些渴望,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船、货、和人。
“不止欧洲。”他轻声说,“等我们的船能绕地球一圈,等大宋的旗帜插遍每一片有海的地方,百姓们就能知道——这世上,还有比‘活着’更值得盼的事。”
苏婉清笑了,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我陪你等那一天。”
风里传来码头的号角声,是吕宋商队靠岸了。百姓的欢呼声浪般涌来,混着黄金碰撞的脆响,像一首关于希望的歌。凌岳望着远方的海,知道他的帝国,早已不是巴州城里的那方天地。它是一棵根系深广的树,枝叶向着四方生长,终有一日,会遮蔽整片天空。
吕宋的风,吹过巴州的城墙。凌岳知道,属于他的全球帝国,才刚刚写下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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