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烬一行人并未在歇脚岩做过多停留，只是稍作休整，给巴山牛饮了些泉水，便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三天，队伍在傥骆道中艰难跋涉。
道路果然如传言般险峻，许多地段是紧贴崖壁开凿的栈道，木板腐朽，需要小心翼翼通过。有些地方则完全是乱石滩，巴山牛沉重的蹄子踏上去，碎石哗啦作响。海拔渐高，空气变得稀薄寒冷，呵出的气立刻凝成白雾。
第三天黄昏，前方探路的鬼蝠派回一名队员。
“大人，头儿，前面就是老君岭了。”
“情况如何？”殷牧野问。
那队员脸上带着凝重：“岭口有血迹，还很新鲜，不超过一天。鬼蝠队长正在前面查看，让我先回来报告。”
端木烬与殷牧野对视一眼。
“加快速度。”端木烬道。
队伍前行约二里，地形豁然开阔。两座陡峭的山峰左右对峙，形成一道天然隘口，这便是老君岭。隘口处散落着几块房屋大小的巨石，石面上布满苔藓和风化的痕迹。
鬼蝠正蹲在一块巨石旁，见端木烬到来，立刻起身。
“大人，您看这里。”
巨石底部，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半凝固，溅射状分布，显然有人曾在此处受伤流血。血迹旁的地面上，有几道深深的爪痕，抓入坚硬的岩石足有三寸。
端木烬蹲下身，手指抹过爪痕边缘。爪痕宽如成人手掌，末端尖锐，间距匀称。
“是大型猫科变异兽。”端木烬站起身，目光扫视四周。“至少是b级，可能更高。”
鬼蝠补充道：“属下在周围查看过，除了这处血迹，前方三十步外还有一处打斗痕迹。地面有拖拽的血迹，通向岭内。”
众人顺着鬼蝠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道断断续续的血痕，消失在隘口深处的阴影中。
孟虎舔了舔嘴唇：“有猎物？”
“也可能是猎人。”胖猴嘀咕道。
殷牧野看向端木烬：“大人，我们是否绕行？”
端木烬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这里是必经之路，如果真是强大的A级变异兽，或许对我有用。”
“鬼蝠，带两个人，循血迹探查，注意安全。”端木烬下令。
“是。”鬼蝠点了两名队员，三人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隘口。
其余人在隘口外警戒等待，孟虎让破甲队的人散开，占据有利位置。胖猴的刀盾队守住来路，殷牧野则与端木烬并肩而立，目光紧盯着隘口深处。
约莫一炷香时间，鬼蝠回来了，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大人，前面……有情况。”
“说。”
鬼蝠深吸一口气：“血迹通往岭内的一片林间空地，那里……有一个临时营地，看起来像是一支猎妖小队驻扎过。营地有打斗痕迹，帐篷被撕毁，物资散落一地。属下数了数，地上有八具尸体，都是最近一天内死的。”
“八具尸体？”殷牧野皱眉。“看清死因了吗？”
“大部分是被利爪撕裂。”鬼蝠说道。“营地周围有拖拽痕迹，通往更深的山林。可能有人受伤后被同伴带走，或者……”鬼蝠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或者被那只变异兽当成猎物拖走了。
殷牧野看向端木烬：“大人，您的意思是？”
端木烬的目光投向隘口深处，暮色渐浓，老君岭的阴影拉得很长，山林间传来不知名鸟类的怪叫。
“既然有猎妖小队在此遇袭，说明这老君岭确实有强大变异兽盘踞。”端木烬缓缓说道。“传令，今晚在前方营地扎营。”
殷牧野愣了一下：“在遇袭的营地扎营？”
“对。”端木烬语气平静。“那变异兽如果还在附近，我们正好会会它。如果已经离开，我们也能从营地残留的痕迹中，获取更多关于它的信息。”
殷牧野立刻明白了端木烬的意图，与其在黑暗中贸然行进，不如以逸待劳，掌握主动权。
“是。”殷牧野不再犹豫，开始下达命令。
队伍小心地穿过隘口，来到鬼蝠所说的那片林间空地。
空地上一片狼藉，几顶帐篷被撕得七零八落，篝火灰烬被踩得乱七八糟。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死状凄惨，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孟虎，带人把尸体处理了，埋到远处。”殷牧野下令。
“胖猴，清理营地，布置警戒。”
“鬼蝠，带你的人在外围设置暗哨。”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孟虎和破甲队的人拖着尸体离开。胖猴指挥刀盾队将散落的物资归拢，清理出一片空地，鬼蝠则带着弓弩队消失在周围的树林中。
端木烬在营地里慢慢走着，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痕迹。
一处帐篷的撕裂痕迹很整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划而开。地上的爪痕与隘口处的如出一辙，但更深更大。散落的兵器中有刀有剑，还有一柄折断的长矛，矛尖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和几缕金黄色的毛发。
端木烬蹲下身，捡起那缕毛发。毛发粗硬，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这是什么变异兽的毛？”殷牧野走过来问道。
“不清楚。”端木烬将毛发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腥臊味，但其中还混杂着一丝奇异的草木气息。“但从毛发的质感和这气味判断，至少是b级，很可能……是A级。”
殷牧野脸色一肃：“A级……山君？”
端木烬没有回答，目光落在营地边缘的几处足迹上，那脚印大如磨盘，四趾深陷，隐约能看到轮廓，绝非寻常虎豹。
端木烬直起身。“牧野，让人在营地周围撒上硫磺粉。”
“大人，您这是要……”殷牧野若有所思。
“气味。”端木烬语气平淡。“猫科变异兽嗅觉灵敏，厌恶刺激气味。能挡一时是一时，至少可以为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孟虎刚带着处理完尸体的队员回来，闻言挠头：“大人，那玩意儿要真来了，俺们直接锤死它不就行了？”
“A级变异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殷牧野拍了拍他肩膀。“按大人吩咐去做。”
端木烬走到空地中央，环视被清理得差不多的营地，篝火已重新燃起，橘黄的光晕驱散了些许黑暗与寒意。
“今夜，它可能会来。”端木烬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忙碌的队员都停下了动作。
“都警醒些。”殷牧野立刻接口，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下半夜，鬼蝠，让你的人眼睛放亮点，弩箭上弦。”
夜色渐沉，老君岭彻底被黑暗吞没。营地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照着众人紧绷的脸。
端木烬盘膝坐在篝火旁，陨铁星辰枪已拼接完好，就放在触手可及之处。他闭上眼，神识如水银泻地，悄然覆盖营地及周边山林。
他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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