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让他意识到，即将到手的利益眼看就要溜走，他才会孤注一掷，倾巢而出！
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满盘皆输。
这一次，祁同伟并未刻意演戏，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陈果生“等我电话”，便带着一脸茫然的陈海，在众人注视下坦然离去。
“老大……现在怎么办？”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陈果生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中透着犹豫与不安：“再等等吧，让我好好想想。”
返程途中，陈海几次欲开口，却又咽了回去。
祁同伟斜眼扫了他一下，冷冷道：“有话就说！”
陈海被呛得一愣。换作以往，祁同伟若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反唇相讥了。
可不知为何，此刻面对祁同伟，一向傲气的陈海竟低下了头，没敢回嘴。
只是低声嗫嚅：“同伟，老祁……你刚才为什么不答应他？”
“你是说，答应他分批交易？”
“对。”
陈海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太麻烦了！”
祁同伟摇头。陈果生可不是蠢货，恰恰相反，他极其狡猾。
否则也不会反复试探、步步为营。
恐怕直到现在，他心里仍存疑虑。
倘若答应分期交货，一旦中途某个环节露出马脚，这条老狐狸必定立刻抽身逃遁！
更重要的是——
祁同伟双手紧扣方向盘，太阳穴微微跳动。
这个陈果生，暗地里还在做拐卖儿童的肮脏勾当！
若不能一击致命，让他侥幸逃脱，那些被囚禁的孩子该怎么办？
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不见天日的密室之中？
毕竟，祁同伟根本无从知晓，那些孩子究竟被藏在了何处！
“虽然我不完全明白你在盘算什么……”
见祁同伟沉默良久，陈海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我选择相信你。”
……
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里，祁同伟什么事都没做。
就连梁璐接连打来的几条传呼，他也一律置之不理。
他在等。
在焦灼中等待。
据陈海透露，市局内部已有人对此次跨区协作表示不满！
京州可是副省级省会城市，自有其地位与尊严！
凭什么要配合一个地级市办案？
这不是乱了规矩？
得知陈岩石正承受巨大压力后，纵然祁同伟历经两世为人，心性沉稳，此刻也不免泛起一丝焦躁。
陈果生怎么还不打电话来？
他盯着身旁神情萎靡的陈海，目光如刀，直看得对方头皮发紧。
“我说老祁，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让你给王麻子带的话，传到了没有？”
“传了啊！”
陈海忙不迭点头：“我照你说的告诉他了，说你已经重新联系上了金三角那边的毒贩。”
“呼……”
祁同伟长舒一口气，刚想摸出香烟点上，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汉东本地的陌生号码！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同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鱼，终于咬钩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
祁同伟站在废弃工厂前，望着眼前无边的黑暗，低声呢喃。
夏夜的风穿过山谷林木，拂过静谧的小湖，荡开一圈圈涟漪。
冷——
祁同伟下意识裹紧外套，瞥了一眼旁边冻得直打哆嗦的陈海，忍不住摇头轻笑。
京州的天气，真是变幻莫测。
微风徐来，捎带着远方滞缓的细雨，轻轻敲打在草丛与树梢，惊得几只飞鸟扑棱着翅膀仓促掠起。
祁同伟与陈海紧了紧衣领，站在废弃厂房门檐之下，沉默地凝视着漫无边际的黑夜。
两道刺眼的车灯骤然划破沉寂，从白昼与暗夜交界的地平线上疾驰而来！
引擎咆哮如兽，宣泄着躁动的气息，防滑胎碾过泥泞，溅起一串黑浊水花，宛如泼洒的墨汁，在天地间肆意晕染，浓墨重彩。
“来了……”
祁同伟下意识抬手遮挡强光，心跳随之加速。
一辆改装过的无牌越野车在距二人几步远处戛然刹住，几日未见的陈果生大笑着从副驾跳下。
“桀桀桀，赵老板，咱们又碰面了！”
祁同伟眼皮一跳，心中无力翻了个白眼。
你小子学谁不好，偏要模仿反派标配的怪笑？
这不是厕所里挂灯笼，纯属找死吗？
果然，港剧毒害不浅。
可当目光扫过对方空空如也的双手，祁同伟脸色骤然一沉。
待车上众人陆续下车后，他终于确认——陈果生竟根本没把货带来！
这是出了什么状况？！
陈海心头猛地一坠，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右手已悄然移向腰间，随时准备拔枪！
“陈老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拿捏？”
面对陈果生热情张开的双臂，祁同伟冷笑一声，抬手将人推开。
陈果生神情一滞，仿佛猛然想起什么，抬手拍额：
“哎哟！老弟，瞧哥哥这脑子，怎么走的时候把最重要的东西给落下了呢？”
祁同伟眯起双眼，冷冷注视着他拙劣的表演。
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自己明明布局周密，甚至故意拖延数日，按理说，陈果生绝无反悔之理！
莫非他在新闻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不可能。当初授奖仪式是内部举行，没有媒体采访，外泄的仅是名字罢了。
所以……
左思右想，问题应该不在自己这边。
祁同伟朝提着钱箱的陈海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方才分明注意到，陈海几乎就要按下手中的警铃！
铃声一响，埋伏在四周的数十名民警与特警便会立刻现身！
陈海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指缓缓松开，压抑着紧张情绪。
“赵老板，你怎么不吭声了？”
陈果生见祁同伟面色阴沉，一时也摸不着头脑，满心困惑。
怎么回事？
港片里不是常演嘛，大佬之间都爱开玩笑，交流起来轻松又风趣！
若此刻祁同伟能窥见其内心所想，定会抄起铁锤劈开这毒贩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风趣你祖宗！
这种节骨眼上，牵涉几千万的大交易，你还敢在这儿耍宝？
“咳咳，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陈果生察觉气氛不对，尴尬地轻咳两声。
四下快速扫视一圈，随即贴近祁同伟，压低嗓音道：
“老弟啊，你也清楚哥哥我的为人，对你这个人，我是打心底信任的。”
祁同伟心知肚明，凡是说到这种程度，接下来必然有转折。
果然不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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