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的杀机,不是摆在明处的刀山火海,而是藏在每一寸阴影里的毒牙。
悬剑丝几乎要了谢文风的命,那是无数根肉眼难辨,绷在灼热气流中的天蚕锐线。谢文风全凭对气流变动的直觉,在最后一刹拧身折腰,袖袍“嗤啦”一声被整齐切开,露出洁白的里衣,碎布飘落,在岩浆中化为飞灰。
刚避过这“无声的斩首”,脚下便传来异样震动。
谢文风足尖急点,身形暴退,原先踏足的岩面“轰”地炸开,赤红流火混合着墨绿色的毒烟喷涌而出,范围之大,堪比火药桶炸裂。
气浪灼人,毒烟刺鼻,谢文风屏息急旋,玉骨扇舞成风轮,勉强将大部分毒火扇偏,袖口仍被燎出几个焦黑的洞,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喘息未定,锐啸破空,三枚乌沉沉的回旋镖刃自头顶倒悬的钟乳岩后诡异射出,初时直取后心,中途竟相互碰撞,轨迹骤变,分袭上、中、下三路!
谢文风瞳孔微缩,玉骨扇“唰”地展开,扇骨与刃口硬撼,发出“嘎吱”摩擦声,火星四溅!
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扇柄。他闷哼一声,借力侧飘,镖刃擦着耳畔掠过,带走几缕发丝,深深楔入后方岩壁。
落脚处看似平坦,谢文风却心头警铃大作,硬生生止住下坠之势,单足在旁侧一块凸石上一点,身形翻身再度拔起,就在他离地的瞬间,“咔哒”一声轻响,脚下丈许方圆的地面整个塌陷,露出下方幽深坑洞,坑底寒芒密密麻麻,全是淬着蓝汪汪幽光的毒针,只差一瞬,便是万针穿身。
随着他们越发深入,岩壁上那些沉寂数百年的残剑,开始“活”了。
起初只是零星几把剑身微颤,迸射出一两道散乱剑气,很快,像是瘟疫传染,颤栗蔓延开去。
十把、百把……目光所及,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残剑齐齐发出低沉嗡鸣,锈迹斑斑的剑身竟流转起各色邪光赤红,幽蓝,惨绿,漆黑……
“嗖!嗖嗖嗖!”
剑气逐渐汇成了风暴,上百道剑气构成一张毫无死角的死亡之网,朝着中央的两人疯狂绞杀。
谢文风将身法与奕天手催至极限。在剑气的丛林里,他成了最惊险的舞者。
足尖点过即将崩溃的岩棱,腰身拧转避开贴面而过的火舌,玉骨扇时开时合,开时如盾,紫气氤氲,硬撼数道合击,合时如剑,精准点刺,挑飞袭向沈青崖的阴毒剑芒。
紫气与各色剑光猛烈碰撞,炸开一团团耀眼而致命的光斑,向他们袭来。
谢文风眼神一厉,左臂疾抬,躯体横亘在剑气之前。
“嗤啦!”
皮肉撕裂声令人牙酸,小臂几乎被洞穿,剑气疯狂涌入,整条手臂瞬间覆上厚厚白霜,关节僵硬。
他身体剧震,却借着这股冲力向后急退,踉跄落在三丈外一块颤动的岩石上,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淤血,身形摇摇欲坠。
“谢文风!”沈青崖大喊。
“左边!坤位!”
谢文风依言疾闪,原先立足处已被七八道交错剑气绞成碎石齑粉。
他落地不稳,又是一口鲜血涌出,眼前阵阵发黑,那总是挺直如松的脊梁,第一次显出支撑不住的弯曲。
“放我下来!你自己走,我来断后。”沈青崖在他耳边说道。
“闭嘴!”谢文风低吼,声音沙哑破碎,他胡乱抹去下巴血迹,眼神却亮得骇人,“我说过,护你周全!”
可他那颤抖如秋叶的手臂,涣散失焦的眼神……
“老子看不下去了!”炸雷般的怒吼,撕裂剑气嘶鸣。
一道黑影如劈裂夜空的闪电,自侧方岩壁狂猛扑下,蝎子人尾钩舞成泼墨般的乌光屏障,“叮叮当当”密如急雨,将袭向谢文风的十数道剑气悍然击溃。
“还有老子!”蟾蜍人腮帮鼓胀如球,猛地喷出大口浓稠如浆的暗金毒雾,雾气过处,炽烈的剑气竟似被腐蚀般滋滋作响,迅速消散。
“他奶奶的。这俩娃娃够种,比当年那些怂包强万倍,不能折在这儿!”
壁虎人四肢快成虚影,在岩壁上疯狂弹射,专挑剑气密集处撞去:“这边!臭铁片!朝爷爷来!”
他以身为饵,瞬间吸引大片剑气追绞,身上爆开朵朵血花。
蜈蚣人百足划地如疾刀,贴着地面疾窜,将不断刺出的毒刺地陷纷纷搅烂,硬生生犁出一条路:“快!往前冲,别回头!那凶玩意就在里面!”
蛇人游在最后,蛇尾抡圆了如巨鞭横扫,抽散衔尾追兵,骂声不绝:“五个老棺材瓤子,几百年没这么疯过了!真他娘越活越回去!”
五怪悍然加入,战局陡变。
它们生于斯长于斯,对剑冢的每一分恶意都熟悉到骨子里,看似毫无章法的扑击撕咬,却总能卡在阵法运转的节点,以伤换空,硬生生在绝境中撕开一道缝隙。
谢文风得此喘息之机,压住翻腾气血,强提残余真气,朝着那煞气如沸粥般翻涌的核心,炼剑台,亡命疾冲。
那台子终于清晰,孤悬于九道岩浆河环绕之中,通体暗红,似凝固的血与火。
台上方,无数倒悬岩刺如恶魔獠牙。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过最后一片开阔地,踏上那唯一通往炼剑台的狭窄石桥时。
“嗡!!!”
整个剑冢,活了。
所有残剑,无论插在壁上的、半埋土里的,甚至断裂仅剩剑柄的,在这一刻同频剧震,惊天动地的金属嗡鸣汇聚成毁灭的咆哮!
下一刻,视野被充斥。
成千上万道剑气,如同被无形巨手从数百年的沉睡中同时拔起,掷出。汇聚成一片湮灭一切的剑气狂潮,朝着石桥入口处的渺小众人,覆顶而来。
“糟,百剑朝宗!”蝎子人声音变调,“那玩意儿醒了!它不许任何人近身!”
退路已绝。
谢文风想也未想,用尽最后力气将沈青崖推向五怪围成的中心:“护好她!”
破损的玉骨扇脱手坠入岩浆,他双手虚抱于胸,所有紫薇归元内力毫无保留,奔涌而出,在身前急速勾勒,旋转,化作一面紫色太极图。
但太极图仅仅闪耀了三息,便发出瓷器碎裂般的哀鸣,轰然炸开。
谢文风如被无形巨锤当胸击中,鲜血像不要钱似的从口鼻中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重重砸在石桥栏杆上。
“谢文风!!”沈青崖的嘶喊凄厉得不似人声,她拼命想要冲过去,却被蛇人用尽最后力气的尾巴死死缠住。
“别去,那是,死地。”蛇人气息奄奄。
五怪也到了极限,蟾蜍人的毒雾罩千疮百孔。
蝎子人尾钩折断,腹部开了可怕的血洞。
壁虎人几乎成了血葫芦,蜈蚣人百足尽断,瘫软在地。
蛇人鳞片剥落大半,蛇尾无力松开。
剑气狂潮,仅被略阻一瞬,便以更凶暴的姿态,碾压而来!
“变态,疯子……”壁虎人咳着血沫,“自己出不去,也不让任何人靠近,把这些破剑,都当成它的小兵!”
“老子被你困了百年,成了一个怪物!今日,老子便勇敢一回!凶剑,有本事把老子吃了!看谁来守护你!”蜈蚣人虚弱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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