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月饼的甜腻还在舌尖打转，与之前沉淀层的死寂和规则漩涡的狂暴形成了荒诞的对比。张元三口两口吃完月饼，又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桌上不知名的、散发着清冽规则波动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感觉消耗的精神力恢复了一丝。
“老爷子，现在能说了吧？”他抹了把嘴，目光灼灼地盯着“记录者”老头，“这‘夹缝书屋’到底是怎么回事？‘预选赛’又是什么？还有，‘归墟’到底是什么？守门人残响说它不是终点？”
老头慢条斯理地又拿起一个月饼，细嚼慢咽，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直到张元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才悠悠开口：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他指了指周围林立的书架，“这书屋，算是我等‘观察者’和‘失败者’的一个小小避风港。利用‘夹缝’的特性，勉强躲避‘清道夫’的常规扫描。这里的藏书，是无数岁月里，像你我这样的‘异常’，还有那些试图探寻真相的存在，留下的记录、推测和……遗书。”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
“‘预选赛’嘛，很简单。你想接触‘门’，‘清道夫’第一个不答应。它们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总部只是它们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你需要更强的力量，更深的认知，以及……找到其他‘钥匙碎片’。”老头看向张元，“‘寂灭星核’是其中之一，代表着‘终结’的一面。还需要找到代表‘起始’、‘存在’、‘虚无’等本质的其它碎片，才能构成完整的‘钥匙’。”
“至于‘归墟’……”老头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守门人没说错，它确实不是终点。至少，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死亡’或‘湮灭’。它更像是一种……‘同化’，或者说，‘回归’。回归到一切的‘源头’，成为构成‘规则’与‘悖论’本身的基础养料。被‘归墟’吞噬，你会失去自我意识，但你的‘存在’本身，会变成支撑这个世界（或者说所有世界）运行的一部分规则。”
张元听得背脊发凉。这比彻底的死亡更令人恐惧！失去自我，变成冰冷规则的一部分？
“所以，‘清道夫’抓捕我们，不是为了消灭，而是为了……送去‘归墟’充作燃料？”
“可以这么理解。”老头点点头，“‘异常’的规则和悖论，对‘源头’来说，是上好的‘薪柴’。而我们这些拥有清晰自我意识的‘异常’，燃烧价值更高。”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零小口吃月饼的细微声响。王五已经彻底听傻了，张着嘴，眼神呆滞。
“那……‘门’呢？”张元打破沉默，“‘门’是出路？”
“‘门’是变数。”老头的语气凝重起来，“它是‘源头’的一个……漏洞？还是一个自发的出口？没人说得清。传说通过‘门’，可以抵达‘源头’之外，摆脱这个不断被收割、充作燃料的循环。但也可能……通往更可怕的境地。无数存在为此前仆后继，包括守门人，他们都失败了。”
老头看着张元，目光深邃：“‘记录者’的职责，就是观察、记录，并寻找那个可能的‘变数’。而你，小子，你身上的‘源初悖论’力量，是极其特殊的变数。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找上你。”
张元感觉压力山大。他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穿越者，怎么就莫名其妙背负了“变数”的使命？
“我需要怎么做？”他直接问道。
“首先，活下去。”老头说得干脆，“‘清道夫’不会放弃对你的‘打捞’。其次，提升实力，掌握你的力量。最后，找到其他钥匙碎片。我会给你一些线索，但主要靠你自己。”
他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本薄薄的、由某种兽皮制成的册子，递给张元：“这是关于‘规则萃取’和‘悖论造物’的一些进阶技巧，还有几种已知钥匙碎片可能出现的规则环境描述。拿去看，不懂……尽量自己琢磨，我懒得教。”
张元接过册子，触手冰凉，上面用扭曲的字符记录着信息，但他发现自己竟然能看懂。
“另外，”老头看向一直在安静吃东西的零，眉头微微皱起，“小丫头，你过来。”
零看了看张元，走到老头面前。
老头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纯净的规则流光，轻轻点向零的眉心。零没有躲避，只是好奇地看着。
流光没入零的眉心，她身体微微一颤，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她睁开眼，有些茫然。
“老爷子，你对她做了什么？”张元立刻紧张起来。
“没什么，只是检查一下。”老头的表情有些严肃，“小丫头的‘调和’体质非常纯粹，是稳定你那暴躁悖论力量的理想‘锚点’。但是……”
他顿了顿，看向张元：“越是纯粹的力量，越容易受到极端环境的污染和牵引。在沉淀层，她为了维持你们的稳定，过度透支，并且吸入了一丝‘沉淀层’特有的‘寂灭’意念。这丝意念现在潜伏着，一旦她情绪剧烈波动或者力量再次透支，可能会被引动，造成规则层面的……失衡。”
张元心里咯噔一下：“失衡？会怎么样？”
“轻则能力失控，重则……”老头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你需要格外注意她的状态。‘调和’与‘寂灭’，看似对立，实则只有一线之隔。”
零似乎听懂了，小手不安地抓住了张元的衣角。
张元将零拉到自己身边，郑重地对老头说：“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他心里暗下决心，绝不能让零出事。
随后，老头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揣着手，打着哈欠，走到书房角落一张躺椅上，仿佛瞬间就睡着了，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张元知道，这次“交谈”结束了。他拿着那本兽皮册子，带着零和王五，在书屋里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
他翻开册子，沉浸在那玄奥的知识中，试图寻找快速提升实力和解决零身上隐患的方法。零靠在他身边，慢慢睡着了，呼吸均匀，但小眉头在睡梦中依然微微蹙着，仿佛在抵抗着什么。王五则警惕地守着四周，尽管在这“安全屋”里，他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书屋里恢复了寂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老头的鼾声交错。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研读册子的张元，忽然感觉到身边的零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立刻转头，只见零依旧闭着眼，但身体周围，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出极其微弱的、灰白色的气流，那气流带着与“沉淀层”同源的死寂味道！她的小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零！”张元心中一紧，立刻放下册子，伸手握住零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悖论能量去平复她体内那丝被引动的“寂灭”意念。
老头的鼾声不知何时停了，他依旧闭着眼躺在躺椅上，但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叹息。
危机，从未远离。短暂的安宁，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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