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胖龟就闹着要吃灵枣糕。
凌霖被它用爪子拍醒时，正梦见自己躺在新都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值班室里，手里还攥着没写完的病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胖龟蹲在枕头边，小爪子指着帐篷外，喉咙里发出“咔哒咔哒”的催促声。
“知道了知道了，饿不死你。”凌霖打着哈欠爬起来，刚拉开帐篷帘，就被一股寒气逼得缩了缩脖子。
外面的空地上，林诗晴正踮着脚往灶台里添柴，火光映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岩明大师蹲在旁边，手里捧着个大瓷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灵米粥，口水都快滴进碗里了。
“我说胖和尚，”凌霖走过去，踢了踢他的屁股，“昨天刚跟你说过，受伤了不能吃太多，怎么还盯着粥锅不放？”
“我这不是……不是帮诗晴看着火嘛。”岩明大师讪讪地笑，把碗往身后藏了藏，“再说了，我这伤好得快，多吃点才有力气打架。”
“打架？”凌霖挑眉，“就你这走路都晃悠的样子，还想打架？真遇上事，你顶多算个移动肉盾。”
“什么肉盾，多难听。”岩明大师不服气地拍了拍肚子，“这叫金刚不坏之身，懂不懂？”
两人正斗着嘴，西边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暗，而是像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罩住，连晨光都透不过来。
胖龟突然炸毛，“咔哒”一声窜到凌霖怀里，小爪子死死扒着他的衣领。林诗晴手里的火钳“哐当”掉在地上，声音发颤：“那、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正踩着一团黑雾缓缓落下。他的脸藏在兜帽阴影里，看不清样貌，只露出一双苍白的手，手里把玩着一串骷髅头手链，每颗骷髅头的眼眶里都跳动着幽绿的火苗。
“枯骨荒原教……周逸帆？”不可理喻道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里的拂尘都快捏断了，“他怎么会亲自来？”
周逸帆没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手。他脚下的黑雾突然翻涌起来，化作无数只骨手，朝着最近的几个天虚观弟子抓去。
“小心！”柳馨梦剑光一闪，斩断了几只骨手，可更多的骨手从地里冒出来，像藤蔓似的缠向众人。
岩前大师拄着禅杖站出来，佛光在他周身亮起，像一轮小太阳：“周逸帆，你身为一教之主，竟用如此阴邪手段，就不怕遭天谴吗？”
周逸帆终于开口了，声音像两块冰在摩擦：“天谴？本座就是天。”
他说话间，黑雾里突然飞出一道骨矛，快得像闪电，直取岩前大师的胸口。岩前大师禅杖一横，佛光暴涨，硬生生挡住了骨矛。可骨矛上的黑气却像活的一样，顺着禅杖爬上来，瞬间侵蚀了他的佛光。
“噗——”岩前大师闷哼一声，后退了三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方丈！”龙岩寺的弟子们惊呼着围上去，却被周逸帆挥出的黑雾挡在外面。
“岩前，”周逸帆的兜帽动了动，像是在笑，“当年你在西荒灵域毁了本座三座祭坛，这笔账，也该算了。”
“魔头！”岩前大师抹去嘴角的血，禅杖往地上一顿，“今日老衲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祸害！”
佛光再次亮起，比刚才更盛，连周围的黑雾都被逼退了几分。岩前大师双手结印，禅杖顶端的宝石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像把利剑似的斩向周逸帆。
周逸帆不闪不避，只是抬手对着金光虚虚一握。那道足以劈开巨石的金光，居然像面条似的被他捏在手里，然后“咔嚓”一声碎成了光点。
“就这点本事？”周逸帆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龙岩寺的方丈，也不过如此。”
他身影一晃，突然出现在岩前大师面前，苍白的手直接按向他的胸口。岩前大师想躲，却发现自己像被钉在原地，浑身的灵力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住，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劲。
“方丈！”岩明大师红着眼冲上去，却被周逸帆随手一挥的黑雾掀飞，“砰”地撞在树上，滑下来时已经晕了过去。
凌霖看得心头滴血，他想冲上去，可双脚像灌了铅，连灵力都调动不起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实力的差距——在周逸帆这种金丹后期的强者面前，他这点修为，连塞牙缝都不够。
“别白费力气了。”周逸帆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瞥了他一眼，“你的灵视之瞳倒是有趣，可惜，太弱了。”
他说话间，按在岩前大师胸口的手猛地发力。岩前大师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下来时，胸口已经多了个血洞，佛光彻底熄灭了。
“方丈！”林诗晴撕心裂肺地喊着，想冲过去，却被周婧瑶死死拉住。周婧瑶的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她知道，现在冲上去，只是多送一条命。
周逸帆看都没看岩前大师的尸体，目光落在凌霖身上：“听说你杀了谢汉辉，还伤了柳庚茂？”
凌霖抱着胖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他说不出话，不是害怕，是愤怒到了极致，连声音都被堵住了。
“倒是条硬骨头。”周逸帆似乎觉得有趣，骷髅头手链晃了晃，“可惜，很快就要变成枯骨了。”
他正说着，东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笛声。笛声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周围的黑雾，连周逸帆脚下的黑雾都淡了几分。
“骨笛噬魂盟的小丫头？”周逸帆的语气冷了几分，“靳泽华倒是舍得让你出来送死。”
钟广萍的身影从树林里窜出来，骨笛在她手里转得飞快，红光在她周身亮起：“周逸帆，欺负一群小辈，算什么本事？有种跟我打一架！”
“就凭你？”周逸帆嗤笑一声，黑雾再次翻涌，“连同你那不成器的爹，一起埋了吧。”
眼看黑雾就要吞噬钟广萍，南边突然响起一阵剑鸣。一道青影快得像流星，带着凛冽的剑意斩向黑雾——是清霜剑仙的灵狐雪球，它嘴里叼着一柄小剑，剑身上的寒气冻住了半空中的黑雾。
紧接着，清霜剑仙的声音传来，清冷如玉石相击：“周逸帆，多年不见，你的手段还是这么下作。”
周逸帆终于抬了抬兜帽，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清霜？你也要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清霜剑仙的身影落在众人面前，白衣胜雪，长剑斜指地面，“何况，严格来说，我也是龙岩寺的人。”
周逸帆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也好，今天就一锅端了。”
他周身的黑雾猛地炸开，无数骨矛从黑雾里射出，同时攻向清霜剑仙和钟广萍。清霜剑仙长剑舞动，寒气弥漫，冻住了大半骨矛；钟广萍则吹起骨笛，地上的碎骨化作盾牌，挡住了剩下的攻击。
趁着两人缠斗的功夫，不可理喻道长突然喊道：“快走！带着伤员走！”
凌霖这才回过神，抱起晕过去的岩明大师，又拉起吓傻了的林诗晴：“走！！”
周婧瑶迅速布下阵法，金光笼罩住众人：“我断后！你们快走！”
柳馨梦扶着受伤的青玉子，跟着凌霖往东边跑。胖龟从凌霖怀里探出头，对着周逸帆的方向喷出一团火焰，虽然没造成什么伤害，却像是在示威。
跑出很远之后，凌霖才敢回头。只见西边的天空黑得像墨，剑光与红光在黑雾里此起彼伏，像风中残烛。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凌霖师兄……”林诗晴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灵米糕，是早上给岩前大师留的，“方丈他……”
凌霖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血腥味和黑雾的腐臭味。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自己只能看着同伴倒下，却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胖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胸口，像是在说“还有我”。
凌霖低头看着胖龟，突然深吸一口气。眼泪可以流，愤怒可以有，但不能停下脚步。
周逸帆很强，强到让他绝望。但他是凌霖，是从地球急诊科摸爬滚打过来的医生，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里找生机。
他摸了摸怀里的银针，又看了看身边互相搀扶的伙伴。
等着吧，周逸帆。
今天的账，我记下了。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医生的针，不仅能救人，也能索命。
到那时，我会亲手拔掉你那串骷髅头手链，用你的骨头，给岩前大师立一块碑。
风更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但凌霖的脚步没有停，他的眼睛在晨光里亮得惊人，像两颗燃烧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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