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刻，吴王府密室。
烛火通明。吴王李恪、陆文渊、赵虎三人围坐在沙盘前，沙盘上已标注出骊山的大致地形和王猛发现异常的区域。
“根据王猛的观察，对方至少有二十人，搬运了十二口箱子，进入西麓松林后消失。松林地面有近期频繁活动的痕迹，但未见明显出入口。”赵虎汇报道，“我怀疑，那里有地下入口。”
陆文渊点头：“符合‘冥渊’一贯的作风。他们在洛阳货栈的地下实验室，也是类似结构。”
吴王眉头紧锁：“骊山范围太大，西麓林深树密，且有皇家禁苑的限制，无法大规模搜山。若对方真有地下据点，找到入口如同大海捞针。”
“或许不需要找入口。”陆文渊突然道，“郑远提到，二十年前华清宫改建时，曾挖出‘不祥之物’深埋。如果那就是‘先民遗骸’的副脑残片，那么封印地点必然有详细记录。工部、将作监的档案中，或许能找到线索。”
吴王眼睛一亮：“不错！我这就派人去调阅相关档案。但需要时间，最快要到明日午时。”
“来不及了。”陆文渊摇头，“从洛阳货栈搜出的日志看，‘冥渊’计划在七日内完成‘共鸣器’组装并送往骊山。如今已是第六日。结合今夜骊山的异常活动，我判断，他们很可能在明夜——也就是第七夜——就会启动某种仪式。”
“明夜……”吴王脸色凝重，“今日朝会，钦天监奏报，明夜将有月食。”
月食，阴气极盛，正是进行邪异仪式的绝佳时机。
密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时间紧迫，对手隐蔽，又涉及皇家禁苑，每一步都困难重重。
“必须双管齐下。”吴王最终决断，“第一，文渊，你立刻返回威远军驻地，全力研制能够穿透地层、探测能量源的设备。需要什么材料、人手，只管开口。第二，虎子，你亲自带一队绝对可靠的好手，扮作猎户或采药人，潜入骊山西麓，秘密搜寻地下入口。但切记，只侦察，不动手，不要打草惊蛇。”
“第三，”吴王看向陆文渊，“陈尚书那边……如果明夜真有仪式，他的状况会不会受影响？”
陆文渊沉默片刻：“‘信标’与‘共鸣器’同源。如果对方真的大规模激发能量共鸣，陈大人的意识很可能受到强烈冲击。最好的情况是提前醒来但精神受损，最坏的情况……‘信标’被强行抽离，意识崩毁。”
吴王深吸一口气：“那么，第四件事：我会立刻进宫，面见母后，请求一道密旨，授权我们在必要时，可以动用一切手段进入骊山任何区域，包括禁苑。同时，请母后下旨，明日全天，骊山所有皇家宫观、林苑，以‘检修’为名，暂时关闭，清退所有闲杂人等。”
这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既要避免打草惊蛇，又要为明夜可能的行动铺平道路。
“另外，”陆文渊补充道，“我需要裴少尹立刻从洛阳返回。她对‘冥渊’的了解和身手，都是明夜行动不可或缺的。而且，洛阳货栈既然可能是个饵，她留在那里已经意义不大。”
“我这就发密信。”吴王点头。
商议已定，三人分头行动。
陆文渊返回威远军驻地，召集所有技术人员，开始紧急研制深地层探测装置。赵虎挑选了三十名最精锐的属下，换上便装，携带工具和武器，分批潜往骊山。
吴王则连夜叩阙，求见武后。
紫宸殿偏殿，烛火摇曳。武后披着常服，静静听完吴王的禀报，面色无波。
“你的意思是，‘冥渊’余孽就藏在骊山，明夜月食之时，将行大逆不道之事？而陈默的生死，也系于此？”
“是，母后。儿臣恳请母后下旨，授权儿臣明日全权处置骊山事务。”
武后沉默良久。骊山是皇家禁苑，事关天家颜面。若大张旗鼓搜查，传出去难免惹人非议。但若真如吴王所言，有邪教欲行不轨，甚至可能危及长安……
“旨意可以给你。”武后终于开口，“但有几条：第一，行动必须隐秘，尽量不惊动外人。第二，若真发现逆党，务必一网打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三，陈默若真能救回，务必全力救治。此子于国有大功，不可辜负。”
“儿臣遵旨！”
“另外，”武后淡淡道，“让裴明月回来后，先来见本宫一面。”
吴王心中一动，但不敢多问：“是。”
拿到密旨，吴王匆匆离去。武后独坐殿中，望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深邃。
“骊山……华清宫……”她低声自语，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
寅时三刻，一只信鸽从洛阳城南飞出，朝着长安方向振翅而去。鸽腿上绑着的密信，是裴明月在摆脱“残指”围攻、销毁实验室后发出的急报：
“洛阳货栈已毁，获‘共鸣器’图纸及骊山线索。残指遁走，疑往骊山。我即返长安。”
天将破晓，长安城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但有些人，已经彻夜未眠。
威远军驻地，实验室灯火通明，新型探测器正在紧张组装。
骊山西麓，赵虎的人马已化整为零，潜入山林。
吴王府，信使进进出出，调集各方资源。
而远在东海，威远军主力舰队的旗舰上，沈沧海接到了陆文渊通过加密信道发来的紧急通报。他盯着海图，眉头紧锁。
仪器显示，“海龙”的信号在消失一天后重新出现，并且移动速度加快，方向直指——登州。
不，不仅仅是登州。沈沧海将航线延长，发现如果“海龙”保持这个航向和速度，明夜子时前后，将正好抵达……渤海湾，也就是“黄泉之眼”曾经所在的海域。
“声东击西？还是双线并进？”沈沧海喃喃道。
他立刻下令：“舰队全速前进，目标渤海湾。同时，传讯长安陆文渊：小心‘海龙’明夜有所行动，可能与骊山之事互为呼应。”
风暴将至，乌云已从四面八方汇聚。
长安，骊山，东海……明夜子时，月食之时，一场关乎此界存亡的终极对决，即将拉开序幕。
而在威远军医疗舱内，维生液中的陈默，手指再次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一次，他的眼皮颤动得更加明显。
眉心处，那道淡不可察的白色纹路，在无人注意的黑暗中，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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