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陈净那番直击人心的讲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彻底炸碎了所有科技巨头们原有的傲慢与路径依赖。他们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气氛凝重。
“老板，情况完全超出预期。”寰宇科技的套房内，李昂正向远在京城的胡延山进行视频汇报，他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陈净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他把问题拉到了民生和政治的高度，纯粹的技术优势在这里几乎被抹平了。”
视频里，胡延山靠在宽大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意外。
“这才对。如果只是简单地比拼技术，那还叫什么‘淮海战役’？”他淡淡地说道，“李昂，收起你那些商务谈判的套路。从现在开始，你们不是寰宇的副总裁，不是技术专家。你们就是江州市长派驻下去解决问题的专员。给我忘了KpI，忘了利润，忘了合同。谁能真正扑下身子，把陈净提出的那些难题，当成自己的问题去解决，谁才能赢得这场战争。”
“我明白了，董事长。”李昂深吸一口气，“我立刻调整策略，把团队打散，对口江州政府提供的十个课题，分头进行实地调研。”
胡延山点了点头，最后补充了一句：“还有，多跟知之沟通。她对社会学的理解，或许比你们的技术模型，更能接近问题的本质。”
与此同时，天玑系统的赵启明，神州数据的王总，华兴云的刘总……几乎所有公司的负责人都做出了相似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君悦酒店门口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平日里出入皆是豪华专车的科技精英们，此刻却三三两两地挤上了江州的公交车，走向了最拥堵的跨江大桥，走进了人满为患的市人民医院，走进了老旧的城中村社区……
他们脱下昂贵的西装，换上便装，拿着笔记本，像最认真的实习生一样，开始亲身体验这座城市的“痛点”。
寰宇科技的团队，在胡知之的建议下，选择了“公共交通优化与弱势群体出行便利”这个课题。
李昂亲自带着两名技术骨干，在早高峰时期，跟着一位要去市中心医院复查的残疾老人，体验了一次完整的出行。从等一辆半天不来的低地台公交，到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换乘，再到面对医院门口复杂的路线不知所措……短短三个小时，这位商场上的铁腕人物，额头上全是汗水，内心受到的冲击无以复加。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陈净口中那个“每天坐三小时公交车的老人家”，所面临的到底是怎样一种困境。
而天玑系统的赵启明，则选择了“城市应急管理与公共安全”这一最硬核的课题。他通过市政府，调取了过去五年江州所有的火警、交通事故和自然灾害的出警记录。他的团队不眠不休，试图从海量的数据中，构建出一个能提前预警、并能最优调度救援资源的AI模型。
神州数据则盯上了“医疗资源优化配置”，华兴云选择了“城市能源管理”……
各路神仙，尽显神通。一场围绕着江州未来的科技竞赛，以一种最接地气的方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无声地展开。
这些科技巨头们带来的变化是立竿见影的。
他们强大的数据分析能力和逻辑建模能力，迅速帮江州各政府部门梳理出了许多过去没发现的问题和症结。
市长张伟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各个调研小组的简报，每一份简报都让他感到心惊和振奋。他从未想过，城市管理可以从如此微观和精确的视角去审视。
“书记，您这招‘引鲨入池’，真是绝了！”张伟在办公室里，由衷地对陈净感叹道，“这才几天功夫，他们找到的问题，比我们过去一年发现的都多！而且个个切中要害。”
陈净坐在沙发上，从容地泡着茶，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们不是在找问题，他们是在找自己的‘答案’。我们搭好了台子，出了考题，现在，就看谁是真正的学霸了。”
他心里清楚，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提交“答卷”的时刻，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这场特殊的“考试”，最终的阅卷人，只有陈净一个。而他将以何种标准来评判，无人知晓。
这不仅仅是一场商业合作的敲定，更是一次关乎城市命运，乃至影响整个行业的历史性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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