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铁匠铺，炉火映照下，林长生挥动小锤的动作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经过几日的刻意打磨，他对暴涨的八品力量掌控精进了许多。
锤头落下，力道适中，落点精准，敲打在通红的铁料边缘，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铛铛”声，与张麻子沉重的大锤声交织在一起，不再有之前的突兀和失控。
张麻子在一旁看着，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虽然这小子前几天古怪得很，但总算又找回了点样子。
那股子沉稳劲儿似乎也回来了，只是……总觉得比之前更深沉了些？他摇摇头，不再多想，只要这小子能好好干活，别给他添乱就行。
就在这时，铁匠铺门口的光线一暗，一个穿着青色布衫、头戴方巾、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皮甲、腰挎腰刀的镇守府兵丁。
铺子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几分。张麻子连忙放下大锤，脸上堆起笑容迎了上去：“哟！李师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来人正是镇守府的钱粮师爷李师爷，在镇上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师爷矜持地点点头，目光在铺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张麻子身上，慢条斯理地开口：“张师傅，打扰了。镇守大人有令，需要定制一批枪头。要求坚韧锋利，用料扎实。数量不少，五十个。工期嘛，十天之内。这活儿，你看能不能接？”
张麻子一听是镇守府的订单，心头一喜，这可是大买卖！
他连忙拍着胸脯保证：“能接！当然能接！李师爷您放心！我张麻子打铁的手艺您是知道的！保证给镇守府打出最好的枪头！十天，没问题！”
李师爷满意地点点头：“嗯，那就好。用料和工钱，按老规矩，不会亏待你。图纸和要求，我带来了。”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张麻子。
张麻子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是标准的制式枪头样式，要求确实不低，但对他来说不算难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他信心满满。
“嗯。”李师爷应了一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铺子里正在打铁的林长生，随口问道：“这位是？”
“哦！这是我铺子里的学徒，林长生。”张麻子赶紧介绍，“长生，快过来见过李师爷！”
林长生放下小锤，快步走过来，脸上立刻换上那副“老实巴交”、“略带拘谨”的表情，微微躬身：“李师爷好。”
李师爷打量了林长生几眼。小伙子看着挺精神，身材匀称结实，不像普通学徒那般瘦弱。
他点点头，没再多问，对张麻子道：“那行，事情就交给你了。十天后，我来验货取货。”
“您放心！保证按时交货！”张麻子连连保证，亲自将李师爷和兵丁送出了门。
回到铺子里，张麻子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光。五十个枪头的大单！这可是笔不小的进项！他立刻招呼林长生：“长生！别愣着了！赶紧去库房搬料！要上好的黑铁！这批活计可马虎不得！”
“哎！好嘞！”林长生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库房。他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镇守府的订单……官府的东西，最容易惹麻烦。必须更加小心。
接下来的几天，铁匠铺里炉火熊熊，叮当声不绝于耳。张麻子亲自把关，林长生则负责主要的锻打和初步成型工作。
林长生拿起一块烧红的铁料，放在铁砧上。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铁料。张麻子的大锤落下，他手中的小锤紧随其后！
“铛！”
力道沉稳，落点精准！火星四溅！
林长生全神贯注。他知道，这批枪头是官府用品，质量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
太好，容易引人注目；太差，交不了差更麻烦。必须控制在“优秀凡铁”的范畴内。
他仔细感知着铁料的温度变化，控制着落锤的力道和角度。
每一次锻打，都力求均匀，让铁料内部的杂质被充分排出，结构更加紧密。
但他刻意控制着淬火的程度，不让枪头达到那种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级别，只是保证足够的硬度和韧性，符合制式要求。
枪头的尖刃部分，他打磨得足够锋利，寒光闪闪，但锋口处又故意保留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圆润感，不至于太过骇人。
枪头的脊线笔直，棱角分明，显示出精湛的手艺，但整体又透着一股“凡铁”的朴实感。
张麻子在一旁看着，不时点头。这小子，手艺确实越来越好了！
这枪头锻打得又快又好，棱是棱角是角，淬火也恰到好处，比他当年带的那些笨徒弟强多了！他心中那点疑虑，在满意的作品面前，暂时被压了下去。
林长生心无旁骛，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他如同一个精密的工匠，将每一分力量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将每一件作品都打磨在“优秀”与“普通”之间那条微妙的界限上。既展现了手艺，又不至于惊世骇俗。
十天的工期转眼即过。五十个寒光闪闪、形制统一的枪头整齐地码放在木箱里，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第十天上午，李师爷准时带着两个兵丁再次来到铁匠铺。
“李师爷，您来了！货都准备好了！”张麻子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指着木箱，“您验验？”
李师爷点点头，走到木箱前。他随手拿起一个枪头，入手微沉，分量十足。
他仔细端详着：枪头长约一尺，三棱锥形，脊线笔直，棱角分明，刃口打磨得光滑锋利，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整体做工扎实，用料厚实，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他屈指在枪头上弹了一下。
“铮——！”
一声清脆悠长的金属颤音响起，余音袅袅。
李师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是好东西！比市面上那些普通货色强太多了！镇守大人交代的任务，算是超额完成了。
他又拿起另一个，仔细看了看，同样挑不出毛病。五十个枪头，形制、分量、质量都高度一致，显示出极高的工艺水准。
“嗯，不错。”李师爷放下枪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赞许，“张师傅，手艺见长啊！这批货，镇守大人定会满意。”
“嘿嘿，李师爷过奖了！应该的！应该的！”张麻子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乐开了花。这单生意成了，名声和银子都少不了！
李师爷示意兵丁搬起木箱。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铺子，最后落在了站在张麻子身后，正低着头，一副“老实学徒”模样的林长生身上。
李师爷缓步走到林长生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小伙子身材匀称，手臂结实，手掌宽厚，指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力气活的。但那双低垂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不同于普通学徒的沉稳。
他拿起刚刚放下的那个枪头，递到林长生面前，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随意地问道：“小林师傅，这枪头……是你打的吧？”
林长生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回师爷话，是…是师傅带着我打的，我…我就是给师傅打打下手……”
李师爷没理会他的推辞，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手指摩挲着枪头光滑冰冷的刃脊，慢悠悠地说道：“年纪轻轻，这手艺……还有这力气，可都不小啊。”
这句话，声音不高，却如同一个惊雷，在林长生耳边炸响！
坏了！
被盯上了！
李师爷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长生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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