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咽唾沫,厚着脸皮开口说道：“小伙子，要不还是咱们换换吧？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实在不方便。”
小伙子显然对老太太之前的行径颇有微词，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
不过他到底是军人，最后还是跟老太太换了。
老太太连句“谢谢”都没有，扭头就带着孙子哼哧哼哧爬上中铺去了。
楚墨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老太太终于偃旗息鼓，不再生事，便也收回了目光，不再理会。
她抬头，正好对上对铺的那个年轻女同志的眼神。
楚墨染微微扬唇与她相视一笑，谁也没再说话。
这段行程虽然漫长而枯燥，他们三个各自干着各自的事，倒也没显得太过无聊。
楚墨染和孟春迎安安静静的捧着书看，小豆子吃着零食，摆弄着他的小玩意儿，也是怡然自得。
对铺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比小豆子略小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小豆子手里的玩意儿。
看了一会儿，她终于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凑了过来。
小豆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排斥，反而大方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还把手里的一只叠好的纸青蛙推了过去，让她一起玩。
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很快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用着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语言交流着。
不时发出压抑着的、如同小老鼠般窸窣的笑声，纯真而美好。
中铺的小男孩几次三番探出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下面玩得尽兴的两个人，小脸上写满了渴望。
他扭动着身子，试图爬下来加入，却每次都被一只干瘦的手毫不留情地拽了回去。
“老实待着！别乱跑！”
“奶，我也想玩玩具。”男孩撅着嘴，一脸不情愿。
“你那兜里不是有弹弓吗？自己玩弹弓！”
“弹弓不好玩......我先下去跟他们玩。”
“咋不好玩？你在家时候不是最喜欢弹弓吗？给我老实待着，不许过去找那些小崽子。”
老太太沉着脸，语气加重了几分。
平时被千依百顺的宝贝孙子，头一回见奶奶对自己冷脸，男孩被那眼神吓了一跳。
虽心有不甘，还是瘪着嘴缩了回去，委委屈屈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光秃秃的弹弓，百无聊赖地空拉着皮筋。
楚墨染拿着书，不知道看了多久，等她终于从曲折的情节中抬起头，才发现车厢顶灯已然亮起，在暮色沉沉的窗外映出一方温暖的天地。
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快六点了。
车厢里渐渐弥漫起食物的味道。
周围不少旅客都陆续拿出随身带的馒头、烙饼、咸菜之类的吃食，准备解决晚饭。
楚墨染也起身接了饭盒热水，将带的三个包子放在饭盒上简单热一下。
火车上条件有限，这样自然是热不透，不过也只能这样将就着吃了。
看到有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过来，她又买了一份盒饭。
铝制饭盒里，米饭占了多半，旁边浇着一勺泛着油光的土豆烧肉和素炒白菜。
肉不算多，只有两三块的样子，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白菜。
三个包子加一份盒饭，足够他们三人吃得饱饱的。
她招呼孟春迎她们两个去洗了一下手，便准备吃饭了。
对面的女同志也买了一份盒饭，轻声唤女儿回来吃饭。
小女孩一边吃着饭，还不忘一边和小豆子互动，两个小家伙短短一下午俨然成了好朋友。
看着孩子们互动，张爱琴也自然地与楚墨染攀谈起来。
她说起话来温吞、轻柔，有点不同于北方的女子爽利，楚墨染还以为她是南方人呢，没想到竟然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妹子。
从聊天中，楚墨染得知，这个女同志叫张爱琴，丈夫在京市部队任职，她本来在京市随军，前不久，因为看望生病的父亲，才带着孩子回了平安县，眼下是要赶着年前回家过年。
楚墨染也大概跟她说了自己的情况，并没有说的太细，只说去京市上学，顺便探亲。
张爱琴听闻她考上了京市大学，眼中流露出由衷的钦佩：“妹子，你太厉害了，我今年也参加高考了，可惜没考上。”
“也不算什么，主要是我平常就喜欢看看书，今年开始比较匆忙，明年再试试，没准你也能考上了。”
“嗯！”张爱琴用力点头，“我现在一有空就复习，准备明年再考。就是在家带孩子，容易分心……”
两人正轻声聊着，那对祖孙也从铺位上下来准备吃饭了！
小男孩一眼就盯上了小豆子饭盒盖上的大肉包和那份油汪汪的盒饭，眼睛瞬间直了，扯着老太太的衣角：“奶，我也想吃盒饭，还有肉包子。”
老太太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随后忙哄着：“大孙儿，咱不吃那个，奶给你煮了鸡蛋，带了白面大馒头，可香了！”
可这回男孩可不好糊弄，他“哇”地一声撒起泼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乱蹬，直接在过道里打起滚：“我不！我就不吃馒头！我就要吃肉包子！”
他尖利的哭闹声瞬间刺破了车厢的相对宁静，一时间周围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乖乖，我的祖宗，别闹了，你让我上哪给你找肉包子去啊！”
“我就要吃肉包子，他们那儿有，你去给我要来！”
老太太被闹得没办法，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肉包子有些犯难。
她刚要说什么，一直安静吃饭的小豆子，默默地挪了挪小身子，用后背挡住了桌上的包子和盒饭，还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楚墨染将小豆子的举动看在眼里，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扬起，没有作声。
老太太刚跟楚墨染吵过架，无论如何也张不开那个嘴，只能咬咬牙，哄着小男孩说：“那个包子是臭的，不好吃，奶给你买盒饭吃好不好？盒饭里也有肉。”
连哄带骗，许下了诸多好处，小男孩才抽抽噎噎地止住哭闹。
老太太赶紧拎着钱包去追餐车，生怕他再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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