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不再是冰冷的虚无,而是一种极度疲惫后的、带着暖意的沉眠。苏晚栀的意识在无尽的深渊中漂浮,却不再感到恐惧和孤独,因为有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带着熟悉冷冽气息的暖流,如同最温柔的羁绊,始终萦绕在她灵魂深处,指引着她,牵引着她,不让她彻底迷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她的意识开始缓慢地、一点一滴地重新凝聚。最先恢复的是触觉。她感觉到自己躺在一片干燥而柔软的兽皮上,身上覆盖着带着阳光和草药气息的、略显微硬的布料(是厉战那件玄色外袍)。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机能量,正如同潺潺的暖流,持续不断地流淌在她的四肢百骸,修复着那些千疮百孔的经脉和濒临枯竭的元气。这能量与她自身的空间本源水乳交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与契合。
紧接着,是嗅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清苦的草药味,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厉战身上的、混合着冷冽与一丝极淡铁锈味的独特气息。这气息离她很近,很近,近到仿佛就萦绕在她的鼻尖。
最后,是听觉。耳边有均匀而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强健有力,如同最安心的鼓点,敲打在她的灵魂上。还有……清浅而绵长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极其轻柔地拂过她的额发,带来一阵微痒。
苏晚栀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涌入视线,适应了片刻,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玄色的衣料,以及衣料下坚实而温热的胸膛。她正侧躺着,整个人被小心翼翼地、紧密地圈在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她的脸颊,就贴在那片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传来的、沉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
是厉战。
他……抱着她?
这个认知让苏晚栀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她小心翼翼地、极慢极慢地抬起眼睫,向上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厉战线条冷硬的下颌,上面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平添了几分憔悴和沧桑。再往上,是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唇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暗红血痕。最后,是他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头几不可查地微蹙着,即使在沉睡中,似乎也带着一丝化不开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睡着了。但即便是睡着,他环抱着她的手臂,也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性的力道,将她牢牢地护在怀中,仿佛她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他的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轻轻搭在她的后背上,掌心传来的温度,熨帖着她冰凉了太久的心。
苏晚栀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醒了他,也生怕……打破这如同梦境般不真实的温暖与安宁。她贪婪地感受着这份前所未有的亲密,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她记得……记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记得那濒死的绝望,记得他滚烫的血泪和崩溃的嘶吼……也记得最后,那个混杂着血腥与绝望的吻,和那灰金色气流带来的、向死而生的奇迹。
他们……真的活下来了。
是因为她的空间本源?还是因为那诡异的混沌源气?亦或是……因为他那不顾一切的、以命换命的守护?
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他抱着她,温暖而真实。
就在这时,厉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仿佛在梦中遇到了什么不安的事情。他环着她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喉间发出一声极低极沉的、带着沙哑的呓语:
“……别……走……”
声音很轻,模糊不清,却像一道惊雷,狠狠砸在苏晚栀的心上!他在害怕?害怕她离开?
巨大的酸楚和汹涌的爱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苏晚栀所有的防线。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似乎是感受到了胸口的湿意,厉战的眉头猛地一拧,骤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厉战的眸中,初时还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茫和未散的惊悸,但在看清怀中人泪眼朦胧、却真切地望着他的瞬间,那迷茫惊悸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近乎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所取代!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猛地一滞!
“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种小心翼翼的不确定,仿佛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苏晚栀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流得更凶,却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醒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厉战眼中那最后一丝不确定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复杂难言的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那目光滚烫而专注,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他环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却又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紧绷的静谧,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以往的冰冷、隔阂、试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心照不宣的、汹涌的情感在无声地流淌。
良久,厉战才几不可查地松了松手臂,移开视线,目光扫过她依旧苍白的脸和肩腿处包扎的伤口,眉头再次蹙起,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低沉,却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压抑的……关切?
“伤……还疼吗?”他问,语气有些生硬,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直白的关心。
苏晚栀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过后的软糯:“好多了……你的伤呢?”她看向他被固定着的左臂和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
“无妨。”依旧是这两个字,但这一次,苏晚栀却听出了其中一丝不同以往的……缓和?他顿了顿,补充道,“那股……灰金之气,很奇特,在修复伤势。”
灰金之气?是指混沌源气和她的空间本源融合后的力量吗?苏晚栀心中一动,连忙内视自身。果然发现丹田处,多了一缕极其细微、却凝实无比、缓缓旋转的灰金色气旋!这气旋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磅礴的气息,既有混沌源气的原始力量,又蕴含着她空间本源的无限生机!它正自主地运转着,滋养着她的经脉和神魂!
这……是因祸得福了吗?!
“乌姆阿公他……”苏晚栀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心情沉重地看向溶洞另一侧。只见乌姆的遗体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
厉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眸色沉了沉,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警惕,有释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慨叹?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他……心愿已了。”
是啊,报仇的心愿,守护封印的使命……无论乌姆是正是邪,他最终,似乎都求仁得仁了。
就在这时,苏晚栀忽然感觉到怀中贴身藏着的那个金属筒,再次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却带着一丝 欢欣雀跃意味的……温热感!仿佛……在呼应着她体内那缕灰金气旋?!
“!”苏晚栀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摸向胸口。
厉战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怎么了?”
苏晚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金属筒拿了出来。只见筒身那些暗红色的符文,此刻竟然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灰金气旋同源的光芒!不再是不祥,反而透出一种古老的、仿佛被激活般的……亲和感?
厉战死死盯着金属筒,眸中翻涌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试探地,轻轻触碰了一下筒身。
“嗡——!”
金属筒发出一声愉悦的轻鸣!那灰金色的光芒骤然明亮了一瞬,随即又缓缓内敛。厉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它……认主了?”他低声喃喃,语气充满了震惊,“因为……那灰金之气?”
难道……这“狼神遗骨”,认可了他们体内这股由毁灭与新生融合而成的、独一无二的力量?!
这个发现,让两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这遗骨的力量,是福是祸?白狼若是知道……
一股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下来。生存的危机,远未解除。
厉战收回手,将金属筒重新塞回苏晚栀怀中,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沉重的责任、凛然的杀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比的决断。
“此事……绝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他的声音低沉而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白狼……必须死。”
苏晚栀重重地点头。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懂。白狼不死,他们永无宁日。
厉战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下颔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这个拥抱,不再带有之前的绝望和慌乱,而是充满了一种沉静的、仿佛誓言般的……力量。
“我会护着你。”他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轻极沉地说道,“无论如何。”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甜蜜的承诺,只有这简短的五个字,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让苏晚栀心安。她将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的胸膛,用力点了点头。
“嗯。”
溶洞内,幽蓝的荧光静静洒落。
乌姆的遗体旁,新生悄然萌发。
前路依旧凶险,强敌环伺,秘密深重。
但相拥的两人,心中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那是以血与泪淬炼出的信任,
是以生死为契结成的羁绊。
从这一刻起,
他们的命运,彻底交织,
再也……无法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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