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河间府南部边境,老鸦岭地界。
时近黄昏,夕阳将西边的山岭染上一层凄艳的血红色。
此岭之所以得名,据说是因为岭上多乌鸦,且岭势险恶,形如卧鸦。
此刻,成群的黑鸦正在岭上盘旋聒噪,平添几分荒凉不祥之气。
岭下有个小山村,不过二三十户人家,依着一条从岭上流下的小溪而建。此刻村中炊烟袅袅,但气氛却显得有些沉寂。
村口的老槐树下,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勒住了马。
正是改扮后的陆晨和云清月。
陆晨脸上沾着尘土,一身粗布短打已有些破损,腰间挂着个破旧水囊,看起来就是个长途跋涉的旅人。
云清月依旧包着头巾,蓝布裙上沾了些草屑,安静地跟在他身侧。
“这位老丈,”陆晨走向槐树下一位正在抽旱烟的老农,拱手道,“叨扰了。我们兄妹二人投亲路过,眼看天色将晚,不知村里可有地方借宿一晚?”
老农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
他上下打量了陆晨二人几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怜悯?
“外乡人?”老农的声音沙哑,“投亲?投哪里的亲?”
“南边白沙镇的远房表叔。”陆晨早就备好了说辞,语气诚恳,“路上耽搁了,没算好脚程。”
老农嘬了口旱烟,沉默片刻,摇摇头:“村里……不太平,没空房借给外人。你们要是信得过老汉,就往东再走十里,有个大点的镇子,那里有客栈。”
“不太平?”陆晨故作疑惑,“老丈,这光天化日的,贵宝地看起来山清水秀,怎会不太平?”
老农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后生,听老汉一句劝,赶紧走。这老鸦岭……邪性。近半年,村里村外,已经莫名其妙丢了六个人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来过两趟,说是山匪,可哪伙山匪只掳人不抢东西?连点打斗痕迹都没有!”
他顿了顿,眼中惧意更深:“而且……丢人的日子,都赶在月晦之夜前后。村里老人都说,是岭上的鸦神发怒了,要收人当贡品!你们外乡人,阳气旺,更得小心!”
“鸦神?”陆晨眉头微皱。
“都是些迷信传言,当不得真。”旁边一个路过的中年汉子插嘴道,他看起来像是村里的猎户,背着一张弓,“不过后生,村长说得没错,这儿真不安生。你们要借宿,去东边镇子吧,安全些。”
猎户说完,匆匆走了,似乎也不愿在村口多待。
老农又劝了几句,见陆晨二人“执意”想找地方落脚,只好无奈道:“村西头有间废弃的土地庙,勉强能遮风挡雨。你们……非要留的话,就去那儿将就一晚吧。记住,天黑后千万别出村子,更别往岭上去!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好奇!”
“多谢老丈指点。”陆晨道了谢,牵着马,和云清月朝村西走去。
废弃的土地庙很小,门板都掉了半边,里面供桌歪倒,神像蒙尘,角落里堆着些干草。
但至少屋顶完好,墙壁也算结实。
将马拴在庙后的小树下,两人走进庙内。
陆晨随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劲风卷过,将地面的尘土和蛛网清理出一片干净区域。
“你信那老农说的鸦神?”云清月解下头巾,轻声问道。赶路几天,她脸上易容的药膏已洗去,恢复了原本清丽的面容,只是气色稍显疲惫。
“不信神,但信事出有因。”陆晨盘膝坐下,取出干粮和水囊,“月晦之夜前后失踪,无打斗痕迹,残留阴邪血气波动……更巧的是,残卷标记点就在这老鸦岭深处。这些线索连在一起,绝非巧合。”
他咬了口硬邦邦的麦饼,眼神锐利:“今晚就是晦日。若真有什么蹊跷,很可能会发生。”
云清月在他对面坐下,也取出自己的干粮,小口吃着。沉默了一会儿,她道:“那残留的血气波动,或许我能试着感应追踪。但需靠近事发地,且气息不能消散太久。”
陆晨眼睛一亮:“需要多近?”
“视气息强弱和留存情况而定。若如卷宗所言,只是极淡的残留,恐怕需到失踪现场,或气息最后出现的位置。”云清月道,“而且,需在子夜前后,阴气最盛时,气息或许会显现得明显些。”
“子夜……”陆晨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时间正好。我们子时行动,探查村中最近一处失踪现场,然后……上岭。”
他语气坚定。
既然来了,自然要查个明白。
若真是幽冥道或叶家在此搞鬼,正好斩断他们一条触手,还能获取情报。若是其他邪祟,斩了便是寿元。
云清月没有反对,只是从包裹里取出两个小瓷瓶,递给陆晨一瓶:“这是清心丸,含服可守心神,防阴邪秽气侵扰。子时阴气重,有备无患。”
陆晨接过,点头谢过。
夜幕彻底降临。山村早早陷入一片死寂,连犬吠声都听不到几声,只有远处老鸦岭上偶尔传来的几声凄厉鸦啼,打破夜的宁静。
土地庙内,陆晨闭目调息,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云清月则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静静地擦拭着她那根碧绿竹杖。
时间一点点流逝。
亥时末,陆晨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周身气血微微鼓荡,发出低沉如雷的轻鸣,随即又被完美收敛。
云清月也站起身,将竹杖握在手中。
“走吧。”陆晨低声道。
两人如同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飘出土地庙,融入浓浓的夜色中。
根据白日里从老农和猎户只言片语中拼凑的信息,最近的一起失踪案发生在十天前,失踪者是村东头一个独居的老鳏夫。
据说最后有人看见他,是在自家屋后的小溪边洗漱,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村东头更显荒凉,只有零星几间土屋。两人很快找到了那老鳏夫破败的小院。
院门虚掩,里面黑洞洞的,毫无生气。
陆晨神识扫过,院内并无活物,也无异常能量波动。他推开院门,径直走向屋后。
一条宽不过丈许的小溪潺潺流过,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溪边有块光滑的踏脚石,旁边还丢着一个破木盆。
就是这里了。
陆晨凝神感应,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筛子,细细扫描着方圆十丈内的每一寸土地、流水、空气。
除了溪水的湿气、泥土的腥气、草木的清气,并无其他特殊气息。
那所谓的“阴邪血气波动”,经过十天风吹雨打日晒,早已消散殆尽。
他看向云清月。
云清月已然上前几步,蹲在溪边那块踏脚石旁。她伸出左手,五指纤长白皙,轻轻按在潮湿的泥地上。双眸微阖,浅琉璃色的瞳仁在夜色中仿佛泛起极淡的微光。
陆晨注意到,她并非用神识粗暴探查,而是将自身气息以一种极其柔和、近乎自然的方式,缓缓融入周遭环境。
“如何?”陆晨问。
“气息消散得太彻底,几乎无迹可寻。”云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但……并非完全没有。泥土深处,水脉边缘,残留着极其细微的印记,非血气,非阴气,而是一种……混乱、扭曲的意念碎片,充满痛苦与贪婪,与生灵正常的魂魄波动截然不同。而且,这印记似乎……指向岭上。”
她抬手指向黑黢黢的老鸦岭主峰方向。
“意念碎片?类似残魂?”陆晨追问。
“不像残魂那般完整,更像是被强行撕裂、污染后残留的渣滓。”云清月斟酌着用词,“给我的感觉……有些像你昏迷时,身上那股龙孽之血气息带来的扭曲感,但更加微弱、驳杂,似乎混杂了更多低等生灵的魂魄杂质。”
陆晨眼神一凛。
果然和“龙孽之血”或者类似的禁忌血脉实验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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