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的虚影再次凝聚，比之前清晰许多，脸色却也更显苍白，显然代价不小。
“张大人说得对，”她虚影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一愣，“是我想得简单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又道：“但正因如此，才更需要诸位摒除成见。”
“我在昆仑发现了一个关键，玄冥子能在两地同时施术，是因他炼出了一具‘分身’。”
“分身？！”
“不错。”云皎皎虚影挥手，空中浮现一枚扭曲的幽暗符文，“这是幽冥之门上的印记，意为‘镜像’。”
“京城之中，必藏着他的分身。”
李清风立刻接道：“所以真正的阵眼，就在那分身栖身之处！”
“可如何才能找到分身？”林嫣然追问。
云皎皎的目光转向张老：“这需借钦天监的‘寻踪镜’一用。”
张老脸色微沉：“寻踪镜乃镇监之宝，岂能轻动？”
“全城百姓的性命，抵不上一面镜子？”云皎皎反问。
沉默半晌，张老终于松口：“动用寻踪镜，需三位监正合力。”
“如今监正之位……”
“那便请张老暂代监正之职，”云皎皎截住话头，“与李监正一同施法。”
张老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点头：“……好。”
寻踪镜被请出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古拙的铜镜，镜面星图流转。
三位“监正”指诀同起，镜面漾开水波般的纹路。
“以镜为眼，觅迹寻踪……”张老咒音低诵。
镜中景象飞速闪掠，最终，死死定在了一处所有人都熟悉的府邸——
夜王府！
“怎么会是……”林嫣然声音卡在喉咙里。
镜面清晰映出夜王府地下密室：一个与玄冥子别无二致的身影，正盘坐其中，周身黑气缭绕。
“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稳之巢……”李清风面无人色。
云皎皎的虚影却异常平静：“果然如此。”
“天师早有所料？”张老眯起眼。
“只是怀疑。”云皎皎道，“夜王府下有龙脉分支，本是施术绝佳之地。”
“况且……”她顿了顿：“我离京前布下的护府阵法，近日感应屡有异动。”
林嫣然急问：“那现在该如何？”
“直接杀过去？”
“不可。”云皎皎摇头，“那里必是龙潭虎穴。”
“需有万全之策。”
张老忽然道：“天师既早有疑心，为何不早言明？”
“因为无凭无据。”云皎皎迎上他的目光，“而且……我也想看看，这朝中有多少人，会借着危局，谋自己的算盘。”
话如针刺，张老脸色一青。
李清风忙岔开：“当务之急是定策。”
“天师有何安排？”
云皎皎的虚影开始波动，声音渐弱：“我分神将散……记住，想破分身，必先找到其‘命门’……”
话音未尽，金光溃散，虚影消失。
密室一片死寂。
张老缓缓起身：“既然天师已有明示，那便请林小姐……主持大局吧。”
这烫手山芋，抛得毫不遮掩。
谁都知道，直面玄冥子分身，九死一生。
林嫣然却接得干脆：“好。”
“但我需要钦天监倾力配合。”
“自然。”张老扯出个笑，“需要什么，尽管说。”
“第一，寻踪镜继续监视夜王府，一刻不停。”
“可以。”
“第二，我要三位修为最高者，与我同往。”
张老眼中精光一闪：“便让李监正，带他最得力的两位副手随你去吧。”
这是要把李清风一派，也一并推入险地。
李清风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出声。
“第三，”林嫣然看着张老，“请张老您坐镇钦天监，随时准备……启动护城大阵。”
张老的笑容僵住。
护城大阵一旦开启，将耗去主持者半生修为。
“怎么？”林嫣然挑眉，“张老不愿？”
张老腮帮动了动，咬牙：“……老夫，责无旁贷。”
计划既定。林嫣然带人离开后，张老立即对心腹低语：“去准备护城大阵。”
“不过……等到最后关头，再动。”
心腹会意：“属下明白。”
夜王府外。
昔日的繁华府邸，此刻死寂得可怕。
连风都绕道而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腥的腐朽气。
“阴气太重了……”一位随行官员声音发颤。
李清风手中罗盘指针疯转：“这里的幽冥之气，比天佑寺浓上数倍不止。”
林嫣然深吸一口气，抽出随身短刃：“按计划，我在前，你们策应。”
她刚要上前，李清风忽然拦住她：“林小姐，让我走前面。”
林嫣然怔住。
李清风苦笑：“张老的心思，你我都懂。”
“但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让你先涉险。”
另一官员也道：“李监正说得是。”
“您若出事，我们无法向天师交代。”
林嫣然心头一热，却摇了摇头：“正因危险，才该由我来。”
“这是天师托付给我的担子。”
她不再多言，一把推开了夜王府沉重的大门。
门内，熟悉的庭院已面目全非，花木枯死，池水发黑，石缝里渗出粘稠的黑雾。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淤血里。
“跟紧我。”林嫣然握紧云皎皎给的护身符，金光撑开一小片清明。
就在他们踏入中庭的刹那，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渗来，黏腻冰凉：
“终于来了……”
“我，等你们很久了。”
林嫣然握紧护身符，符上的金光在浓黑里硬生生撕开一小片清明。
“玄冥子，”她对着满院子的黑气开口，声音稳得出奇，“既然来了，躲躲藏藏的，不嫌丢份儿吗？”
庭院中央，黑气骤然收拢，凝成个人形，和昆仑那位一模一样，只是眼神更毒，周身的黑雾稠得几乎滴下墨来。
“小丫头，胆子倒肥。”分身阴恻恻地笑，露出森白的牙，“可惜了，带着这么几个歪瓜裂枣，就敢来送人头？”
李清风踏前一步，袖中符纸哗啦作响：“邪祟！”
“今日必破你妖身！”
“破我？”分身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仰头大笑，“你们连我真身在哪儿都摸不着边儿，谈何‘破’字？”
林嫣然忽然接话，语速不快，字字却像钉子：“谁说要找你真身了？”
“我们今日来，是来拆你这京城老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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