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进行到中段,气氛愈发热络。酒精和音乐软化着表面的客套,一些更深层次的试探与交锋,开始在笑语喧哗中悄然上演。
张彦钧被几位军界同僚和急于攀附的商人缠住,沐兮得以暂时脱离他手臂的禁锢,借口透气,缓缓走向餐食区附近相对人少的角落。
她需要找一个机会,展开手心里那枚几乎要被汗水浸湿的纸条。
然而,她刚站定,还没来得及动作,一个温润带笑的声音便在她身侧响起。
“兮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少帅呢?”
沐兮脊背微微一僵,转过身,对上沈知意关切的目光。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杯金黄色的香槟,笑容无懈可击。
“知意哥哥。”
沐兮勉强笑了笑,“少帅在那边应酬,我有点闷,过来透口气。”
“也是,这里人多气闷。”
沈知意极其自然地站到她身边,姿态亲密,像是守护,“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陪你去旁边休息室坐坐?”
他的语气温柔体贴,目光却如同细密的网,将她牢牢罩住,不动声色地切断了她任何可能独处的机会。
沐兮甚至能感觉到,暗处有目光投来,那是沈知意安排的人。
“不用了,谢谢知意哥哥,我就在这里站一会儿就好。”
沐兮垂下眼睫,掩饰住心底的焦躁。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带着英伦腔调的优雅与疏离。
“沐小姐,沈先生,晚上好。”
孙应洋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晚礼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先是礼貌地对沐兮颔首致意,然后才看向沈知意。
“孙经理。”
沈知意笑容不变,举了举杯,“今晚真是群贤毕至。”
“是啊,蒋老先生寿辰,自然是沪上盛事。”
孙应洋语气平淡,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沐兮,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尤其是经历了前些日子的风波,能如此快地恢复如此盛况,可见上海滩的韧性,也可见…诸位维稳有功。”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恭维了主人,也暗指了张、沈近期的行动。
沈知意轻笑:“维护地方安宁,本就是我辈职责所在。倒是孙经理代表的汇丰和英方,始终秉持中立,提供金融稳定,功不可没。”
他巧妙地将功劳推了回去,暗示对方并非全然超脱。
孙应洋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金融市场最忌动荡,稳定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他话锋微转,看向沐兮,语气似乎只是随口一提,“说起来,沐小姐气色似乎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看来静养还是有效果的。关于沐老先生海外资产的一些后续托管事宜,若有需要,沐小姐随时可以来行里找我。”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正常的客户关怀,但落在沐兮和沈知意耳中,却各有意味。
沐兮听出了他并未放弃对沐家资产的关注,而沈知意眼底则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孙应洋这是在暗示沐兮并非完全在他掌控之中,仍有自主行动的可能?
“孙经理费心了。”
沈知意抢先一步接过话头,手臂极其自然地虚揽住沐兮的肩,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兮兮的事情,我会帮她妥善处理的。就不劳孙经理额外费心了。”
孙应洋目光在沈知意揽住沐兮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看不出情绪的弧度:“那是自然。沈先生对沐小姐的‘照顾’,自然是无微不至。”
两个男人之间弥漫开一种无形的张力,看似客气的寒暄底下,是关乎势力范围与掌控权的微妙较量。
沐兮被夹在中间,如同风暴中心,感到一阵窒息。
而他们谈论的焦点——沐家庞大的遗产与秘密——正是所有风暴的根源。
就在这时,张彦钧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原来都在这里。”
他大步走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目光锐利地扫过沈知意揽着沐兮的手,以及站在一旁的孙应洋。
他并未说什么,但那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压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直接走到沐兮身边,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从沈知意的臂弯里带了出来,护在自己身侧。动作自然却强硬,不容拒绝。
“聊什么这么热闹?”
张彦钧目光看向沈知意和孙应洋,语气平淡,却带着上位者的审视。
“没什么,只是偶遇沐小姐和沈先生,闲聊几句。”
孙应洋率先开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疏离。
沈知意笑容不变,仿佛刚才那无声的交锋从未发生:“正和孙经理说起近来沪上恢复迅速,真是可喜可贺。”
张彦钧“嗯”了一声,显然对这类虚伪的客套没什么兴趣。
他的目光落在沐兮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有点闷。”沐兮低声回答。
“那就去露台透透气。”
张彦钧不由分说,揽着她就往连接花园的露台方向走去,甚至没有多看沈知意和孙应洋一眼,完全视他们如无物。
沈知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看着张彦钧带着沐兮离去的背影,眼神深处一片冰冷。
孙应洋则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酒,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思索什么。
这场短暂的交锋暂告段落,但更深沉的暗流,已然在杯觥交错间涌动。而沐兮,被张彦钧半强制地带向露台,手心里那枚小小的纸团,依旧没有被打开的机会。
她并不知道,一场更令她震惊的相遇,即将在露台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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