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先生!这真的不是癫痫!是妖气侵入心脉,正在吞噬他的生机!再拖延下去,令郎性命难保!”霍恒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他看到那黑气凝聚的鬼脸愈发清晰,孩童原本微弱的抽搐开始变得僵硬,小小的胸膛起伏越来越微弱,那是神魂即将被彻底侵蚀的征兆!他不能再等,右手抬起,淡金色的仙力已然在指尖凝聚,准备强行驱邪。
“我叫你住手!”阮瞻如同被激怒的护崽雄狮,猛地张开双臂,死死挡在霍恒与孩子之间。他脸色铁青,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固执,“我阮瞻读圣贤书,明自然之理,此生绝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你们休想用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碰我孩儿!谁敢上前,我便与他拼命!” 他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多年来构建的理性世界不容许任何“迷信”的侵入,哪怕代价可能是儿子的性命。
那狰狞的鬼脸似乎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和霍恒身上纯正仙力的威胁,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缠绕在孩童周身的黑气骤然收缩,如同无数条黑色毒蛇,更加疯狂地试图钻入孩子的七窍。孩子的哭声已经细若游丝,脸色由惨白转向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呼吸变得急促而浅短,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
青娥心急如焚,她尝试着取出一张绘有安神静心纹路的草木符,试图在不刺激阮瞻的情况下,先稳住孩子的心神。“阮先生,此符并无害处,或可暂缓公子痛苦……”她话音未落,阮瞻如同惊弓之鸟,猛地一挥手,狠狠将青娥手中的符纸打落!
那符纸轻飘飘落地,尚未触及地面,其上蕴含的微弱草木灵气仿佛激怒了那阴邪之气,一丝黑气如同触手般缠绕而上,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符纸竟瞬间变得焦黑、蜷缩,化作一小撮灰烬!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邪术!”阮瞻指着那灰烬,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他更加确信这些人是来路不明的妖人,“滚!都给我滚出去!”
“你!你简直冥顽不灵!”浩南气得双眼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一拳打醒这个迂腐的书生,可看着对方那护犊情深却又固执可悲的样子,又硬生生忍住了,只能焦躁地跺着脚。
就在这僵持不下、危机千钧一发之际——
那鬼脸似乎失去了耐心,或是觉得吞噬生魂受到了阻碍,它猛地操控黑气,将那气息奄奄的孩童整个托举起来,如同投掷石块一般,狠狠地朝着坚硬的屋梁撞去!这一下若是撞实,莫说孩子本就虚弱,便是健壮成人也非死即伤!
“麟儿——!”阮瞻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下意识就要扑过去,可他双脚却被不知何时蔓延过来的、如同冰冷藤蔓般的黑气死死缠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飞向屋梁!阮夫人受此刺激,眼睛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不好!”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直紧盯着局势的浩南动了!他距离最近,几乎是本能反应,体内那股蛮力爆发,猛地一个箭步蹿出,纵身跃起!他在半空中险之又险地将孩童接住,紧紧搂在怀里,同时腰腹用力,凭借着惊人的协调性,抱着孩子顺势向侧面一滚!
“砰!” 浩南的后背重重撞在旁边的梨花木桌椅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怀中的孩子却被他用身体护得严严实实,避开了那致命的撞击。
黑气凝聚的鬼脸一击落空,仿佛被激怒了,发出一阵无声却震荡神魂的尖锐嘶吼,舍弃了孩童,转而如同黑色的闪电,朝着坏它好事的浩南猛扑过去!那浓烈的恶意和阴寒,让浩南瞬间汗毛倒竖!
“浩南小心!” 霍恒一直在等待时机,此刻再无顾忌!他清叱一声,手中遮天颜月伞“唰”地展开,伞面星月辉光大放,一道凝实的淡金色仙力屏障瞬间出现在浩南身前!
“轰!”
黑气狠狠撞在屏障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金光与黑气激烈交锋,相互侵蚀,逸散的能量吹得书房内书本哗啦啦翻动,窗帘狂舞!屏障剧烈晃动,但终究稳稳地护住了后面的浩南和孩子。
浩南惊魂未定,顾不得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连忙将怀中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点的孩子塞到刚刚挣脱黑气束缚、踉跄冲过来的阮瞻手里,指着那在半空中扭曲翻滚、再次凝聚成鬼脸形状的黑气,大声吼道:“你看!你看清楚!这他娘的是癫痫吗?!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阮瞻下意识地接过孩子,触手一片冰凉,他低头看去,孩子虽然昏迷,但脱离了那恐怖黑气的直接包裹,脸上那骇人的青灰色似乎淡去了一丝,微弱的呼吸也稍微顺畅了一点。他猛地抬头,顺着浩南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书房昏暗的光线下,屋梁附近,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正在疯狂扭动、翻滚,那黑气清晰地凝聚成一张扭曲、狰狞、充满怨恨的鬼脸,双眼的位置是两点令人心悸的猩红光芒,正死死地“盯”着他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邪气息!
这一幕,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诡异,如此地违背他数十年来所坚信的一切自然之理!什么瘴气,什么癫痫,什么幻觉,在此刻这肉眼可见的、超乎理解的邪恶存在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阮瞻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地上的灰烬还要煞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那建立在圣贤书和理性思辨之上的坚固堡垒,在这一刻,被眼前这恐怖的景象轰然击碎,崩塌成了废墟。巨大的冲击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霍恒维持着仙力屏障,抵挡着鬼脸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阮瞻,声音沉凝如铁:“阮先生,现在,你相信了吗?有时候,固执的偏见,比妖邪本身更可怕!它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对近在咫尺的危险视而不见,最终害了你在意的一切!现在,你还要阻止我们吗?令郎和尊夫人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阮瞻抱着孩子冰冷的小身子,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妻子,再望向那半空中张牙舞爪、随时可能再次扑下的鬼脸,巨大的恐惧、后怕、以及信念崩塌的茫然席卷了他。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最终,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破碎而绝望的哀求:
“求……求三位……救救我的家人……阮某……知错了……”
这一刻,曾经的“无鬼论”名士,终于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而霍恒三人,也终于获得了放手一搏,铲除这附骨之疽般妖邪的机会。然而,这妖气如此诡异难缠,又该如何彻底驱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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