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核外围的记忆迷雾呈现出诡异的紫金色,像是被揉碎的星河浸在墨水里。空气里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记忆碎片,有的在播放远古战场的厮杀声,青铜甲胄碰撞的脆响混着能量炮的嗡鸣;有的凝结成婴儿啼哭的画面,奶白色的光晕里裹着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脚下的地面是流动的记忆流质,踩上去会泛起涟漪,倒映出过往的画面——林疏桐看见自己第一次主刀时颤抖的手,顾清越在医院走廊里递来的那杯温茶,甚至还有苏瑾小时候偷偷塞给她的半块巧克力。
“小心脚下。”顾清越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几片闪烁的记忆残片,像是不小心蹭到的星光。他伸手扶住林疏桐的腰,指尖传来的温度让那些试图攀附的记忆碎片瞬间消融,“这些记忆会读取你的执念,越是在意的画面,引力越强。”
林疏桐点头时,发梢扫过脸颊,带着星渊火种特有的微热。她的手术服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划破数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有淡金色的能量纹路在流转,像是跃动的血管。“刚才程叙传来消息,星轨检测到遗忘之核的能量频率正在下降,每三分钟衰减12%。”她抬手拨开一片飘到眼前的记忆碎片,那碎片里映出温清晏牺牲时的笑容,让她心脏猛地一缩,“守核者说的没错,再不融合,整个星域都会坍缩成黑洞。”
顾清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银质药盒,打开后里面并非药剂,而是三枚银针,针尾镶嵌着会发光的植物种子。“这是叶婉音给的‘定魂针’,用曼陀罗和忘忧草的基因培育的,能暂时屏蔽记忆干扰。”他取出一枚,指尖翻飞间精准地刺入林疏桐后颈的风池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摆弄易碎的瓷器,“她还说,要是疼就喊出来,不用在我面前装坚强。”
银针刺入的瞬间,一股清凉顺着脊椎蔓延,那些嘈杂的记忆声音骤然减弱。林疏桐转身时,正好看见顾清越在给自己扎针,他左手不稳,针尖在皮肤上顿了两下才刺入,耳尖泛起可疑的红。“你明明是内科医生,怎么还学起针灸了?”她挑眉时,眼角的疤痕因为笑容微微牵动——那是在星渊岛对抗外星人时留下的,如今成了她的勋章。
“为了能在你身边多做点什么。”顾清越的声音很轻,被远处记忆碎片炸裂的噼啪声掩盖了大半。他抬手想整理林疏桐凌乱的刘海,却在中途停住,转而帮她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手术刀的薄茧,蹭过耳廓时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像只被触碰的幼猫。
就在这时,前方的记忆迷雾突然剧烈翻涌,紫金色的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有被寄生的外星人临终的嘶吼,有暗影议会成员扭曲的狞笑,甚至有林疏桐曾经没能救活的病人绝望的眼神。这些面孔汇聚成一道黑色的漩涡,漩涡中心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像是无数玻璃同时破碎。
“来了。”顾清越将林疏桐护在身后,右手在腰间一抹,那柄陪伴他多年的手术刀已然出鞘。刀身映出他冷峻的侧脸,平日里温和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星轨说蚀影首领‘虚无’是负面记忆的聚合体,物理攻击对它无效。”
林疏桐按住他握刀的手,掌心的星渊火种能量顺着他的手臂流淌,在刀身上镀上一层金芒。“别硬碰硬。”她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台上的指令,“守核者说它的核心藏在最痛苦的记忆里,我们得找到那个‘锚点’。”
黑色漩涡猛地收缩,化为一个人形轮廓。那轮廓不断变幻形态,时而变成江暮沉自首时的憔悴模样,时而化作温清晏消失在时空裂缝的背影,最后定格成林疏桐穿着白大褂,站在手术室外对家属摇头的画面。“真是感人啊,”虚无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其中还夹杂着顾清越的语调,“守护了这么久,最后还不是什么都留不住?”
林疏桐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顾清越的手不自觉收紧。她看见“自己”的手中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心脏上布满裂痕,正是她当年没能成功移植的那颗。记忆的刺痛让她踉跄后退,星渊火种的能量瞬间紊乱,在她周围炸开金色的火花。
“疏桐!”顾清越及时扶住她,同时挥刀斩向那虚假的影像。金芒与黑影碰撞的瞬间,发出油脂遇火的滋滋声,虚无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影像瞬间溃散成无数黑色的羽毛。“别被它影响,那些都不是真的!”他扳过林疏桐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救过的人,守护的文明,都真实存在过。看看我——我就在这里,这才是真实。”
他的瞳孔里映着她的慌乱,也映着周围纷飞的记忆碎片。林疏桐看着他眼下的乌青,那是连日来为了研究融合方案熬出来的;看着他嘴角的伤口,那是刚才突破蚀影残余防线时被划伤的。这些真实的细节像定海神针,让她躁动的能量逐渐平复。“你说得对。”她深吸一口气,星渊火种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金色的护罩,“它想用过去拖垮我们,偏不让它得逞。”
虚无的黑影在护罩外盘旋,发出不甘的嘶吼。它突然分裂成无数只黑色的蝙蝠,每只蝙蝠的翅膀上都印着不同的痛苦记忆——程叙失去义肢的挣扎,沈星遥看着孩子被寄生的无助,艾莎没能保护族人的自责。这些蝙蝠撞在护罩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拳头砸门。
“它在消耗我们的能量。”顾清越的手术刀在手中转了个漂亮的刀花,金芒随着他的动作在护罩内侧画出复杂的纹路,“星轨说每个文明都有‘救赎记忆’,能克制负面情绪。你想想,我们最庆幸的记忆是什么?”
林疏桐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星渊岛的那个雨夜。她和顾清越背靠背坐在山洞里,外面是外星人的嘶吼,他却在给她讲医学院时的糗事,火光照亮他温柔的侧脸。“是我们还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她抬头时,正好撞上顾清越的目光,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像是心有灵犀的默契。
护罩上的金芒突然暴涨,那些黑色蝙蝠碰到光芒就像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叫。虚无的本体发出难以置信的咆哮,重新凝聚成巨大的黑影,这次它的形态变成了顾清越,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正是当年顾清越为了救她时被刺伤的位置。“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假顾清越的嘴角淌下黑色的血液,“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自欺欺人。”
林疏桐的呼吸一滞,却在这时听见顾清越轻笑一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音乐盒,拧上发条后,里面传出《远航之曲》的旋律——那是星弦专门为他们创作的曲子。“还记得吗?”他将音乐盒塞到林疏桐手里,自己则冲向那假身影,“在机械圣域那次,你也是这样挡在我面前。”
手术刀与黑影碰撞的瞬间,顾清越故意让对方的利爪划破手臂,鲜血溅在黑影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物理攻击无效,但混合了情感的血液可以。”他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灿烂,“这是裴景行教的‘苦肉计’,没想到还挺管用。”
林疏桐握着音乐盒,突然明白过来。她闭上眼睛,将星渊火种的能量注入音乐盒,让旋律中充满他们共同经历的温暖记忆——第一次在医院食堂抢最后一份红烧肉,在星际联盟大会上偷偷传纸条,甚至是吵架后他笨拙地道歉时买错的花。这些记忆化作金色的音符,像利剑般刺向虚无的核心。
虚无发出痛苦的哀嚎,黑影剧烈扭曲,露出中心一点微弱的白光。林疏桐看清那白光是一段记忆——虚无诞生时,曾是某个文明记录幸福的能量体,后来被暗影议会扭曲才成了现在的样子。“原来你也有过光明。”她的声音带着悲悯,星渊火种的能量不再是攻击,而是化作温暖的光流,包裹住那点白光。
顾清越趁机冲上前,将三枚定魂针全部刺入虚无的核心。银针上的植物种子瞬间发芽,绽放出淡紫色的花朵,那是忘忧草和曼陀罗的混合品种,既能净化负面能量,又能唤醒被尘封的记忆。虚无的黑影在花香中逐渐消散,那些被它吞噬的正面记忆像星星般散落,在空中组成一幅璀璨的星图。
“快走!”顾清越拉着林疏桐冲向不远处的遗忘之核。那核心像是一颗巨大的蓝宝石,表面流淌着远古文明的文字。周围的记忆碎片开始加速消散,地面的流质变得滚烫,发出岩浆般的咕嘟声。“还有三分钟!”
林疏桐在核心前站定,转身抱住顾清越。她的吻带着星渊火种的热度,急切而用力,像是要把所有的不舍都揉进这个吻里。“等我回来。”她的鼻尖蹭过他的下巴,留下一点金芒,“要是我没出来……”
“闭嘴。”顾清越打断她,吻得更深更狠。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按住她的后颈,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我就在这里等你,一秒钟都不会走。”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别忘了,我们还没去看南星发现的新文明,还没给程叙的机械义肢升级,还有……”
林疏桐笑着推开他,眼眶却红了。她转身走向遗忘之核,星渊火种的光芒与核心的蓝光逐渐融合。在她的手触碰到核心的瞬间,她听见顾清越在身后喊她的名字,那声音穿过记忆的洪流,清晰得像是就在耳边。
核心内部传来远古的吟唱声,林疏桐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伸,无数文明的记忆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看见镜域文明的诞生,看见星渊火种的起源,甚至看见未来的某一天,她和顾清越坐在远航号的舷窗前,看着两个宇宙的星辰交相辉映。
就在这时,已经消散的虚无突然在她意识深处低语:“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融合后,你会成为所有记忆的一部分,再也不能做回自己了。”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像我一样,被困在永恒的回忆里。”
林疏桐没有回答,只是将星渊火种的能量全部注入核心。蓝光与金光交织成一道光柱,冲破记忆迷雾,直刺苍穹。在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见顾清越站在光柱外,举起手术刀,对着天空划出一个金色的十字——那是他们在星渊岛约定的信号,意思是“我等你”。
光柱周围的记忆碎片开始重组,形成一幅巨大的星图,上面标注着已知宇宙和反向宇宙的坐标。遗忘之核的能量频率逐渐稳定,发出悦耳的嗡鸣,像是新生的心跳。而在光柱的中心,林疏桐的身影正在与核心融为一体,她的手术服化作漫天金粉,其中一点落在赶来的裴景行肩头,像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顾清越站在原地,任凭金粉落在他的白大褂上。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刀身映出他坚定的眼神。周围的记忆迷雾还在翻涌,远处传来星舰引擎的轰鸣,那是程叙他们赶来支援的信号。但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需要林疏桐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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