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星域的记忆迷雾翻涌如墨，淡紫色的雾霭中悬浮着无数闪烁的记忆碎片，像被打翻的琉璃盏。林疏桐的白色战衣在雾气里划出银亮的弧线，星渊火种在她胸口明灭，映得周围的碎片忽明忽暗，发出细碎的嗡鸣。
清越！她对着空荡的雾团大喊，声音撞在记忆碎片上，折射出七八个方向的回音。顾清越陷在虚无制造的幻象里已经一刻钟了，他平日里温和的眼眸此刻正透过记忆迷雾，死死盯着林疏桐——准确说，是盯着她身后那个由痛苦记忆凝结成的虚影。
那虚影穿着沾满血污的手术服，脖颈处有一道狰狞的缝合线，正是林疏桐当年没能救下的病人。虚无的黑雾在虚影周身缭绕，每一次呼吸都让周围的记忆碎片泛起黑色涟漪。
疏桐，你救不了任何人。顾清越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握着能量手术刀的手微微颤抖。刀身映出他眼底的血丝，你看，他又在流血了。
林疏桐的心猛地揪紧，星渊火种的温度骤然升高。她知道这是幻象，却清晰地闻到记忆里消毒水混着血腥的味道，那是她当医生时最噩梦的气息。
清越！那是假的！她向前半步，战靴踩碎一片关于手术失败的记忆碎片，你忘了在市立医院，是你陪着我熬过那场医闹的？
虚无制造的虚影突然笑了，声音像玻璃摩擦：他要是活着，现在该抱孙子了吧？林医生，你的手不是救人的，是送命的。
顾清越的刀猛地抬起，能量刃在雾中拉出刺眼的蓝光。林疏桐下意识后退，后腰撞到一块冰凉的记忆结晶，那里面封存着他们在荒岛初遇时，顾清越为她包扎伤口的画面。温暖的记忆让她指尖发麻，星渊火种突然爆发出一圈金色光晕。
薇薇安！苏郁风！你们的情感锚点呢？林疏桐扬声喊道，声音穿透层层幻象。
西侧的迷雾突然亮起暖黄色的光，薇薇安浅粉色的长发在光中浮动，她身边的苏郁风正将手掌按在一块巨大的记忆水晶上。水晶里流淌着无数笑脸，有沈星遥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有叶婉音给星兽包扎的，还有联盟成员庆功时碰杯的画面。
来了！苏郁风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震颤，他黑发里的红丝随情绪绷紧，但这雾气在干扰能量传导！
暖光像水纹般扩散，所过之处，黑色的记忆碎片纷纷迸裂，露出底下原本的亮色。林疏桐看见裴景行正背靠着一块岩石，手里的能量枪对着空气扫射——他显然也被困在幻象里，影瞳的数据形态在他周围忽隐忽现，像团焦躁的黑烟。
顾清越！薇薇安的声音带着精神力特有的共鸣，淡紫色的眼眸在光中流转，想想你第一次给疏桐递手术刀的时候！她指尖的温度，你现在还能感觉到对不对？
顾清越挥刀的动作顿住了。能量刃的蓝光里，突然映出林疏桐第一次上手术台时紧张得发白的脸。那时候他站在助手位，悄悄把手术刀往她那边推了半寸，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像触到了一片滚烫的雪。
那温度...他喃喃自语，眼底的血丝淡了些。
虚无的虚影尖叫起来，猛地扑向顾清越：假的！都是假的！她后来还不是把你丢在星际战场？
我那是去炸敌舰引擎！林疏桐气得发抖，星渊火种的光芒突然凝成细线，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刺穿虚影的胸膛。虚影发出刺耳的嘶鸣，化作一缕黑烟钻进顾清越脚下的记忆碎片。
顾清越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虚拟的血污，额角渗出冷汗。林疏桐几个箭步冲到他身边，伸手想扶，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战斗后的灼痛感。林疏桐低头，撞进他骤然清明的眼眸——那里不再有幻象的阴霾，只有熟悉的温柔，还掺着点后怕的震颤。
抓住了。顾清越的声音带着笑，突然用力把她拽进怀里。
星渊火种的光芒在两人相贴的胸口炸开，金色的光流顺着他们的四肢蔓延，所过之处，黑色的记忆迷雾像遇到烙铁的雪般消融。林疏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星际战场上特有的臭氧气息，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你再陷进去试试。她捶了下他的后背，声音有点哽咽。
顾清越低笑，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有你这颗情感锚点在，陷不进去了。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苏郁风的吆喝：喂！秀恩爱分点能量过来！艾莎快被她镜像体冻成冰雕了！
林疏桐猛地抬头，看见东侧的雾团里炸开冰蓝色的光芒。艾莎银白的卷发上结着霜花，她面前的镜像体正操控着火焰，把她的冰雪结界烧得滋滋作响。罗伊的火焰在另一边亮起，却被他的镜像体用冰雾死死压制，气得他爆出一连串火山星球的粗话。
顾清越拉着林疏桐的手，能量手术刀重新亮起，让虚无看看，记忆不止有痛苦。
两人冲向战场时，薇薇安的情感锚点突然剧烈闪烁起来。暖黄色的光流中，突然升起无数细小的光点，像萤火虫般飞向各个被困的联盟成员。林疏桐看见沈星遥正抱着叶婉音的肩膀，两人周围的治愈光晕突然变得极亮——那些光点钻进了他们的光晕，让治愈能量瞬间翻了倍。
这是...林疏桐惊讶地看着薇薇安。
薇薇安的紫眸里闪着泪光：是苏郁留下的共鸣能量！她把自己的情感记忆存在锚点里了！
苏郁风突然闷笑一声，抬手抹了把脸。他黑发里的红丝亮得像燃烧的线：那家伙，死了都不安分。
话音刚落，裴景行那边突然传来能量枪的轰鸣。影瞳的数据形态猛地暴涨，像块黑色的绸缎裹住裴景行，帮他挡下镜像体的偷袭。裴景行趁机转身，一枪打爆了对方的能量核心，吼道：影瞳你再挡我视线试试！
影瞳的黑烟里透出两点红光，像是在笑：怕你死在自己的幻象里，裴警官。
林疏桐看得心头一暖，突然被顾清越拽着猛地侧身——一道黑色的能量束擦着她的腰飞过，击中后面的记忆水晶。水晶应声碎裂，里面封存的星渊岛回忆散成漫天光点。
虚无的身影在雾中显现，这次不再是幻象，而是凝聚成半实体的黑色人形。它的是片不断扭曲的黑雾，里面翻滚着无数痛苦的人脸。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虚无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嘶吼，我有千千万万的痛苦记忆！你们的快乐，撑不了多久！
它猛地抬手，周围的记忆碎片突然全部转向，露出背面漆黑的纹路。林疏桐瞬间感到一阵窒息——那些碎片里，有程叙失去腿的瞬间，有苏瑾被父亲责骂的画面，有南星看着族人消散的绝望...
不好！林疏桐突然明白，它在反向调用我们的记忆！
顾清越突然握紧她的手，能量手术刀划出复杂的轨迹：疏桐，还记得我们在星际医院的那个晚上吗？
林疏桐一怔。记忆突然不受控制地涌来——那是他们刚加入联盟时，在医院值夜班，窗外是紫色的极光。顾清越给她泡了杯热可可，糖放多了，甜得发腻。他们没说话，就看着极光从绿变紫，再变成粉色。
温暖的感觉顺着脊椎蔓延，星渊火种的光芒突然变得极柔和。她胸口的光与顾清越手术刀的蓝光交融，形成一道金蓝相间的光盾。
用美好的记忆对抗它！顾清越喊道，声音清亮，每个人都有！
他的话音刚落，程叙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的机械义肢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周围的黑色记忆碎片纷纷被电得冒烟：老子当年靠这义肢黑进过外星人的数据库！这叫缺陷？这叫外挂！
苏瑾的AI程序突然在雾中展开，淡蓝色的数据流缠绕住她周围的黑色碎片：我父亲不认可我？但我的程序救了你们所有人！
叶婉音的治愈光晕突然变成粉色，她握着沈星遥的手，两人周围的碎片开始播放她们在地球诊所的画面——孩子们的笑脸，痊愈者的拥抱，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
林疏桐指着虚无，它的黑色身体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隐约的白光，它在害怕！
虚无发出愤怒的咆哮，猛地冲向林疏桐。顾清越立刻挡在她身前，能量手术刀与虚无的黑雾碰撞，发出滋滋的响声。林疏桐趁机绕到虚无身后，星渊火种的光芒凝聚成矛。
清越，左肋！她喊道。
顾清越立刻偏身，林疏桐的光矛精准地刺入虚无左肋——那里，正翻滚着她最痛苦的记忆。光矛刺入的瞬间，虚无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剧烈翻腾，露出里面一点微弱的金光。
那是...温清晏牺牲前，对她笑的样子。
林疏桐的动作顿住了。
虚无抓住机会，黑雾猛地膨胀，将顾清越弹开。它转向林疏桐，声音里带着诱哄：你看，连最爱的人都留不住，你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林疏桐的心脏像被攥住，星渊火种的光芒开始不稳。她看着那点金光，突然想起温清晏消失前说的话：疏桐，记忆会消失，但爱不会。
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正是因为会失去，守护才有意义。
她抬手，星渊火种的光芒突然暴涨，这次不再是金色，而是变成了彩虹色。所有联盟成员的记忆碎片都被这光芒吸引，纷纷飞向光团中心。痛苦的黑色纹路在彩虹光中消融，露出底下原本的色彩。
虚无发出惊恐的尖叫，它的身体在彩虹光中迅速消融：不可能...痛苦怎么会输给快乐...
林疏桐没有回答。她看着顾清越从地上爬起来，朝她伸出手。他的白大褂沾了灰，嘴角却带着笑。远处，薇薇安和苏郁风的情感锚点与彩虹光共鸣，发出悦耳的嗡鸣。裴景行和影瞳背靠背战斗，动作默契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当虚无最后一点黑雾消散时，林疏桐突然被顾清越拉进怀里。他的吻带着战斗后的热度，混着淡淡的硝烟味，落在她的唇上。星渊火种的光芒在两人之间流转，将周围的记忆碎片染成温暖的橘色。
我好像...更喜欢你了。顾清越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灼热。
林疏桐笑着捶他：先解决剩下的麻烦。
但她没有推开他。远处的战斗还在继续，记忆迷雾却在彩虹光中渐渐散去，露出未名星域原本的模样——无数记忆水晶像星辰般悬浮，在光中折射出万千色彩。
顾清越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动作温柔得不像刚从生死边缘回来。林疏桐看着他眼底的自己，突然觉得，无论未来有多少虚无，多少幻象，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抬手，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将星渊火种的一点光芒渡到他眉心：走了，医生。还有很多记忆，等着我们去缝合呢。
顾清越笑着点头，握紧她的手。两人转身冲向战场时，没人注意到，刚才虚无消散的地方，一点微弱的白光正悄悄融入最近的记忆水晶，里面封存的，是林疏桐和顾清越在星际医院看极光的那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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