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剑气如寒潮过境,所过之处妖雾翻腾溃散。楚清歌腰间的辣椒包被剑气激得簌簌作响,她抽出血纹药锄——昨夜用神农鼎重新祭炼后,锄刃那层青金色光泽在妖雾里亮得像盏小灯笼。
“诸位,”她深吸一口气,辣味冲得鼻子发酸,“今天咱们教教陆执事——”
“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还在嘴边打转,对面妖雾里就传来陆明远那刻意温润、此刻却压着阴冷的声音:
“楚师妹,何必负隅顽抗?交出神农图谱与剑鞘,我保你与沈墨平安离开万妖谷。否则……”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顺着某种妖族传音术飘过来,黏糊糊的,“妖族大军已在谷外集结,你们插翅难飞。”
小朱朱蹲在楚清歌肩上,破幻瞳金光一闪,啾啾急叫:“他在东北方那棵老槐树后面!还端着茶杯装优雅呢——茶叶都馊了!”
赤羽拍翅腾空,金红凤羽灼得妖雾滋滋作响:“本座去烧了他的茶具?”
“不急。”楚清歌把药锄往地上一拄,另一只手摸向腰间辣椒包。她指尖捻起一撮辣椒粉,运起丹田刚结成的九纹金丹——丹火自掌心涌出,裹着辣椒粉“噗”地燃起一团红艳艳的火雾。
沈墨侧目看她:“你要做什么?”
“回话啊。”楚清歌咧嘴一笑,眼底映着辣火,“人家陆执事千里传音,咱们得有礼貌。”
她将丹火与辣雾揉成一团,以通灵之体为引,朝着东北方老槐树的方向猛地一推——
那团红雾破空而去,在半空中拉出一道辣味十足的传音轨迹。
老槐树下。
陆明远确实端着茶杯。青瓷杯沿抵着唇,他慢条斯理品着——其实根本不是茶,是调了妖蜜的血晶水,甜腥气混着茶香,勉强能入口。
他正盘算着楚清歌会如何回应。求饶?讨价还价?或是硬气地骂几句?
唯独没算到会飞来一团……辣雾。
那雾气“咻”地钻到他面前,毫不客气地炸开,辣味劈头盖脸糊了他一脸。
“咳咳——!”陆明远被呛得眼泪直流,手中茶杯“啪嗒”摔碎。更糟的是,辣雾里传来楚清歌清亮亮、带着笑的声音,每个字都裹着辣椒籽似的蹦进他耳朵:
“陆执事——”
“您的狐骚味露出来了。”
话音落下,辣雾还没散,里头又窸窸窣窣冒出些别的声音。先是小朱朱的啾啾翻译(附带情绪注释):“老槐树说它树根都被你的狐臭味腌入味了,求你快走——啾!原话更脏,我美化过了!”
接着是赤羽傲慢的哼声:“本座隔着一里地都闻见那股子骚气,你多久没洗尾巴了?”
最后居然还有阿甲闷闷的插嘴(背景音是它刨土的沙沙声):“俺挖洞经过你昨天站的地方,土里都是狐臊味……埋了三颗香氛草才盖住。”
陆明远僵在原地,脸上那副温润假面“咔”地裂了条缝。
他身后几个妖族亲信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其中一个狼妖实在没忍住,“噗嗤”漏了点气。
陆明远猛地回头,眼神阴得能滴水。狼妖立刻低头装死。
“好……好得很。”陆明远从牙缝里挤出话,袖中手指掐诀,九条雪白狐尾的虚影在身后暴躁地晃了晃,“楚清歌,你以为炼了个九纹金丹,得了神农传承,就能在万妖谷撒野?”
他这回不再用传音,而是直接扬声道,声音裹着妖力滚滚荡开:“本座乃九尾天狐遗脉,统御万妖谷三百妖族部落!你一个人族丫头,拿把破锄头,带几只杂毛鸟兽——”
“杂毛鸟兽?”赤羽在空中炸毛了,金红凤羽“轰”地燃起真火,“你再说一遍?本座烧秃你的狐狸尾巴信不信!”
小朱朱也跟着啾啾大骂:“你才杂毛!你全家都杂毛!我这是七彩炫光限定款尾羽!识不识货啊!”
楚清歌按住跃跃欲试的赤羽,拎着药锄朝前走了几步。青金色锄刃划过地面,带起一溜细碎的火星子。
“陆执事,”她声音不大,但通灵之体让每个字都带着奇异的穿透力,连远处树梢上的麻雀都支棱起耳朵,“您说得对,我就一个人族丫头。”
“可我这丫头——”她抬手,药锄尖儿指了指天,又点了点地,“听得懂草木说话,闻得见妖气里掺了几斤血腥,还知道您那‘九尾天狐遗脉’……水分有多大。”
她顿了顿,在陆明远骤然紧缩的瞳孔里,慢悠悠补刀:
“真正的九尾天狐,修炼到元婴期就该褪尽妖骚,通体清香。您这都元婴巅峰了……”她故意吸了吸鼻子,表情诚恳,“味儿还这么冲,是血脉不纯呢,还是功法练岔了?”
“噗哈哈哈——”这次笑出声的是阿甲。它从地底探出半个脑袋,两只前爪拍地,“楚丫头说得对!俺老家隔壁山头的狐狸精,筑基期就没味儿了!”
陆明远脸绿了。
他身后那些妖族开始窃窃私语。狐族在妖族里本就以血脉高贵自居,陆明远更是凭“九尾遗脉”的名头拉拢了不少部落。可若这血脉有假……
“胡言乱语!”陆明远厉喝,九尾虚影猛地暴涨,妖气压得周围草木低伏,“本座的血脉,岂容你一个黄毛丫头质疑!”
“是不是胡言,”楚清歌从辣椒包里又摸出一把辣椒粉,在掌心搓了搓,“您心里最清楚。”
她看向沈墨,眨眨眼:“师兄,我记得《神农图谱·异兽篇》里记载过,纯血九尾天狐的尾尖有一撮银毫,遇邪气会自发亮起驱秽——陆执事,您要不晃晃尾巴,让我们见识见识?”
沈墨配合地点头,剑气在身周流转如霜:“可验。”
陆明远僵住了。
他尾尖……确实没有银毫。不仅没有,因为长期接触血晶、修炼邪功,尾尖那簇毛还隐隐泛着暗红。
这细节极其隐秘,连他心腹都不知,楚清歌怎么可能知道?!
除非……她真的看完了《神农图谱》,并且那图谱的记载详尽到恐怖。
“你……”陆明远喉咙发干,强撑着冷笑,“凭空捏造,谁会信你?”
“我信啊。”一个粗豪声音突然从妖族队伍后方传来。
众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一个扛着巨斧的熊妖大步走出来,铜铃眼瞪着陆明远:“老子早觉得你味儿不对!上个月你召各族议事,老子坐你下风处,被熏得头疼三天!”
另一个羽妖也扑棱着翅膀飞起,尖声道:“就是!还说什么‘天狐圣香’,香个屁!我家崽子闻了直打喷嚏!”
“难怪他总让我们用血晶修炼,说什么激发血脉……该不会是拿我们试药吧?”
“他那几个亲信狐族,尾巴尖好像也没银毫……”
质疑声如潮水般漫开。陆明远脸色从绿转白,又从白转青,九条尾巴虚影在空中胡乱抽打,妖气不稳地波动。
楚清歌趁热打铁,将掌心的辣椒粉往药锄上一抹——
青金色锄刃“嗡”地轻鸣,辣意混着神农鼎的净化之力,凝成一道细细的红线,箭一般射向陆明远!
“陆执事!”她扬声喊,语气轻快得像在唠家常,“这招叫‘辣味醒神’——专治装腔作势、血脉造假、还有……”
红线已到陆明远面前。
“……狐臭。”
“轰——!”
陆明远仓促挥袖格挡,妖气与辣线撞在一起,炸开一团红雾。这回的辣味里混了神农鼎的净化气息,对他身上那股血晶邪气竟有克制之效,逼得他连退三步,尾毛都焦了一小撮。
“楚、清、歌——!”他彻底撕下温润伪装,面目狰狞,九尾彻底实体化,雪白毛发根根炸起,“本座要你死无全尸!”
“哎,这就对了。”楚清歌扛起药锄,笑眯眯道,“早这么直白多好,装什么翩翩君子。”
她侧头对沈墨说:“师兄,狐骚味太浓,我有点鼻子失灵——接下来靠你了。”
沈墨眼底掠过极淡的笑意,长剑出鞘三寸。
霜寒剑气冲天而起,将漫天妖雾撕开一道裂口。阳光漏下来,照在他玄衣角上,也照在楚清歌手中那柄青金色药锄上。
“好。”他只说一个字。
剑气如龙,直扑陆明远。
而楚清歌腰间的辣椒包,在风里晃啊晃,洒出一路细碎的辣味香。
小朱朱在她肩上蹦跶:“啾!打起来打起来!我要看烧狐狸尾巴!”
赤羽在空中盘旋,火羽灼灼:“本座预订左后腿那条——毛最厚!”
阿甲已经挖到了陆明远脚底下,从土里传出闷笑:“俺负责绊他摔个狗啃泥!”
楚清歌听着伙伴们闹腾,握紧药锄,望着前方那道剑气如虹的身影。
她想:这修仙路,打打杀杀是常态。
但有辣椒,有锄头,有会喷火的鸟、会挖洞的穿山甲、会吐槽的麻雀,还有个嘴硬心软的剑修师兄——
好像也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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