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走,跟上去瞧瞧!
那老者看似步履蹒跚,行进速度却出奇地快。
任凭两个年轻人如何追赶,始终保持着固定距离,丝毫无法缩短。
夜色如墨,山路十八弯。
两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明知老者诡异,仍紧随其后深入二龙山腹地。
待发觉迷路时,四周已是怪木丛生,完全辨不清方位了。
第七十一回 孤僧
奇怪的是,无论老者如何带他们在山中兜转,始终刻意避开荒坟区域,远离地下沉睡的亡魂。
不能再跟了,这人太古怪。
彩蝶,还记得回去的路吗?无双问道。
小爷,我总觉得他是故意要把我们引到某个地方。”
身旁有棵光秃秃的小树,干枯的枝丫方才挂到了老者的衣衫,留下一块暗红色碎布。
无双拾起细看,布料散发着寺庙特有的香火气息。
可能是普慈大师。”无双沉吟道。
不可能吧?不是说普慈大师早就圆寂了吗?蓝彩蝶声音发颤。
说不准。
上次见他时毫无邪气,与活人无异。
或许...他是在指引我们找到灰老大的藏身之处。”
山路尽头,老者的身影已然消失,只余一盏孤灯在二里外的黑暗中幽幽发光。
无双心想二龙山终究是盗门地盘,地下八千弟兄的英灵定会庇佑。
于是壮着胆子,带着彩蝶朝山顶坟茔追去。
光秃秃的山顶狂风呼啸,卷走了所有积雪。
稍不留神就会踢到坚硬的墓碑。
无双拂去碑上积尘,可惜岁月侵蚀,碑文早已模糊难辨。
这座被世人遗忘的二龙山,连登山客都避之不及。
几十年来,除了偶尔来祭扫的从家人,再无人问津这些长眠地下的亡魂。
即便是从家人,也不过在山腰草草祭拜,撒些纸钱罢了。
寒风呼啸,无双的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他们不该被遗忘!这些人和战场上的烈士一样,都是承德的英雄!蓝彩蝶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自古以来黑白分明,如今又有多少承德人记得那场没有记录的惨战?盗门子弟永远进不了烈士陵园,就算他们同样保家卫国,可这身份......留名又有何用?
无双低头静立,任寒风吹拂,在心中默默祭奠那些曾追随太姥爷吴功耀出生入死的兄弟。
彩蝶。”
这次回江南,把两位红绢门前辈的遗骨也带回来吧。
虽说江南是故乡,但我想她们更渴望得到盗门的认可。
当年是太姥姥将红绢门逐出,现在该让她们回家了,东北才是她们长眠之地。”
真的?太好了!妈妈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的。
你知道吗?她们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还望着东北方向。
心里始终记挂着盗门,是耀公给了我们这些江湖女子安身之处,常胜山早就是我们的家了。”
彩蝶眼中泛起泪光。
她记得刚被蓝秀芳从孤儿院领养时,曾天真地问:妈妈,为什么别人都叫我们戏子?为什么大家都看不起戏子?
蓝秀芳温柔地回答:傻孩子,我们不是戏子,和兰花门不一样。
记住,以后若有人问起出身,就骄傲地告诉他——我们是东北盗门后人!是乱世枭雄吴功耀的传人!
蓝三姐和蓝秀芳毕生的心愿就是重回盗门。
如今新任魁首终于应允,虽已天人永隔,但对她们的灵魂确是莫大安慰。
可是...奶奶和妈妈能安葬在这里吗?
傻丫头!我是让你把她们送到长春!前几个月姥爷过世时,我买下了一大片墓地。
除了给姥爷,还为太姥爷、二姥爷、三姥爷都留了位置,当然也有红绢门的...还有...将来我的位置。”
小爷怎么突然说这个?太不吉利了,你还这么年轻,现在就准备墓地是不是太早了?
无双淡然一笑:人终有一死,落叶归根。
能和同门先辈葬在一处,是何等荣幸。”
阿弥陀佛,无双施主有此觉悟实在难得。”荒野中突然响起普慈大师的声音。
无双转身望去,只见老和尚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
天哪!大师...您走路怎么没声音的?无双惊得差点跌坐在地。
呵呵...是二位施主心有所思,未曾察觉老衲罢了。
不知夜深人静,二位为何来此荒山野岭?普慈大师面容慈祥,丝毫不似已故之人。
大师,不是您引我们来的吗?无双疑惑道。
老衲?老衲一直跟在你们身后,何曾引路?
什么?大师莫要说笑,方才明明看见您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啊!无双震惊不已。
第七十二回
呵呵......是他来了!准是他!这牛鼻子老道和老衲斗了一辈子! 都是他占上风,唉!
牛鼻子老道?您说的是我们盗门祖师爷阴阳玄道?
天机不可泄露,说破了对谁都没好处。”
无双追问:依大师之见,我该不该去追灰老大?
不该!
为何?
你会丧命于此!
蓝彩蝶杏眼圆睁怒道:老秃驴休得胡言!我家小爷乃魁星转世,天命所归!少在这儿咒人!
姑娘身上带着花香,想必和那灰老鼠一样也学了盗香术吧?老衲劝你一句,此术邪门得很,切莫依赖。
人终究要活在真实里,你本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其他都是虚妄。
待你这副皮囊入土为安时,那些虚妄的东西一样也带不走!
喂!老秃驴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本姑娘不要了你的命!平日嬉笑的蓝彩蝶竟因老和尚一句话勃然大怒。
普慈大师戳中了蓝彩蝶心中最痛的伤疤。
若非缺乏自信,她也不会用盗香术掩饰真容。
她内心依旧纯净,对无双的爱慕无人能及,正因如此,她才要继续盗香——不愿让心上人看见真实的自己。
盗香术让她从平凡少女变成倾国倾城的 ,被世人称作绝色。
哪个女子不想变得更美?尤其这种改变几乎不需付出代价。
彩蝶!不得无礼!
小爷别听他瞎说!这不知是人是鬼的老东西,竟敢诋毁我红绢门的镇派绝学?蓝彩蝶气得面容扭曲,恨不得立刻撕烂普慈的嘴。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双小爷,回去吧,回你的兴城子去吧。”兴城子是长春百年前的旧称。
普慈大师身为得道高僧,自不会与蓝彩蝶这泼辣丫头争执。
他不理二人,点燃一支细如发丝的香插在地上。
这香细得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断,却在寒风中顽强挺立。
袅袅青烟散发出幽香,任凭山风呼啸,始终环绕在无双和蓝彩蝶周身,丝毫不散。
细香虽小,烟气却越来越浓。
片刻间,二人已被浓烟笼罩,相隔一米便看不清彼此。
无双暗惊:莫非普慈大师有诈?连忙抓住蓝彩蝶的手不敢松开。
大师?大师?您在哪儿?无双在浓烟中摸索,却已不见普慈踪影。
或许方才对话的,本就只是个游魂。
老不死的秃驴!待会儿让本姑娘逮着,非把你......蓝彩蝶仍不依不饶地咒骂着。
香火渐渐黯淡,最后一缕青烟被山风卷散。
待二人重新睁眼,四周景象已然天翻地覆——哪还有什么二龙山乱葬岗?眼前是比二龙山更为雄浑的连绵雪岭,林海苍茫间,一只灰兔警觉地蹿入深雪。
彩蝶!这...这是葫芦山?无双用力揉着眼睛,指向远处山梁,你看那祠堂!
蓝彩蝶指尖发凉:真是功耀祠!可咱们明明跟着灰老大上的二龙山...她突然掐住无双脸颊,真实的痛感证实着荒诞的现实。
两座山虽只隔数里,但方才经历的灰老大、灯笼老者、普慈大师,此刻都随着那炷香化作了悬谜。
山崖边缘的灯笼幽幽浮动,无双猛然惊觉:是障眼法!方才若再往前...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作为盗门传人,竟未识破灰老大的手段,这发现令他毛骨悚然。
小爷,咱们...蓝彩蝶话音未落,山野间突然响起夜莺啼鸣。
无双以哨声回应,远处果然传来相似鸟鸣——在这隆冬的关外,这分明是马福祥等人的信号。
寒风中飘来异香,蓝彩蝶玉手急掩无双口鼻:七星海棠!她指尖的暖香驱散着致命寒意,绣着金线的袖口在雪光中微微发颤。
山沟里那盏孤灯忽明忽暗,不知是玄机还是杀机。
“七星海棠开了?快走!”
蓝彩蝶从袖中抽出一块红绢帕子,帕面上绣着一对鸳鸯,细看竟似旧时女子贴身的肚兜。
她将红绢系在无双脸上,遮住口鼻。
绢帕透着茉莉幽香,恰好能抵御七星海棠的毒气,只是夜色深沉,无人瞧见,暂且凑合着用。
一只老鼠从荒野窜出,口中仍衔着一朵花。
彩蝶认出那是腊梅——冬日唯有腊梅绽放,灰老大定是用腊梅花蜜催熟七星海棠,加速其开花。
时间紧迫,他们必须赶在七星海棠完全绽放前抓住灰老大。
可葫芦山绵延数十里,寻人谈何容易!
旷野中,一只只叼着腊梅的老鼠来回穿梭,最终全钻进了前方山沟,消失无踪。
而那山沟处,正是神秘老者放置灯笼的位置。
显然,有人刻意引他们找到灰老大的藏身之处。
二人追至山沟,只见地面平坦,覆满白雪,不见洞穴踪迹。
灯笼悬于一座大土丘顶端,雪地上老鼠频繁出入,却不知从何处钻进钻出。
无双随手抓起一只,拎至眼前。
寻常老鼠被人提起,必会惊叫挣扎,可这只却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呆滞地望着他。
“它们已被灰老大控制了心神。”蓝彩蝶低声道。
土丘光秃无树,无双发现老鼠皆从丘后一块墓碑下进出。
墓碑高大,坟周砌着砖瓦,似是某户富家的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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