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有重大进展！”
“说！”
路远精神一振，暂时抛开私人情绪。
“我们突击审讯了王虎那几个跟班，有个小喽啰扛不住压力，撂了！”
赵铁柱语速很快，
“他交代，那两箱中华和茅台，是王虎出事前两天，一个开黑色奥迪A6、挂着好几个零车牌的人送来的！具体车牌号他没记住，但记得那车右前灯罩好像有点裂纹！”
市委的车？
路远眉毛一挑。
“还有，”
赵铁柱继续道，
“王虎在号子里，可能感觉到事态严重，也开始松口了！虽然还没供出直接指使人，但他暗示，他爹王老栓那么硬气，是因为有‘市里的大老板’给他撑腰，许诺了天大的好处！他嚷嚷着要见您，说只要能保他轻判，他什么都愿意说！”
“好！”
路远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寒光闪烁，
“保护好那个小喽啰！王虎那边，让李毅书记安排纪委的同志，以了解是否有公职人员违纪为由，立刻介入提审！重点问清楚‘市里的大老板’是谁！那个奥迪车的线索，秘密查！不要惊动市里！”
“明白！”
赵铁柱领命而去。
路远走到窗边，遥望开发区方向。
贾谭正…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吗？
王虎这个关键人证，绝不能出事！
他立刻拨通李毅的电话，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情况，强调了王虎安全的重要性。
情况向好的方向发展，或许真相很快就会揭开。
然而，还没过半个小时。
就在李毅安排的纪委干部和赵铁柱的人准备前往看守所提审王虎时，一个噩耗传来。
看守所值班电话打到赵铁柱手机上，声音惊慌失措，
“赵…赵书记！不好了！王虎…王虎他…突发急病，还没等送医院抢救…就死了！”
“什么？！”
赵铁柱如遭雷击，猛地站起来，
“什么急病？！”
“初步…初步判断是…急性心肌梗死…”
对方的声音带着恐惧。
路远接到赵铁柱的电话时，刚处理完几份紧急文件。
听完这个消息，话筒狠狠扣在话机上，他的全身笼罩上了一股冰冷的寒意。
王虎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即将开口指证的关键时刻，突然“心梗”死了！
这绝不是巧合！
贾谭正…好狠、好快的手！
他再次拿起电话，
“铁柱书记，严密加强对王老栓的保护性监视，确保不再出现任何意外！”
…
王老栓的病房成了临时的政治风暴眼。
虽然严重烧伤保住了性命，但面部和手臂大面积损伤，喉咙也被烟熏火燎得几乎失声，整个人处于极度虚弱和恐惧之中。
病房外，赵铁柱安排的便衣二十四小时值守，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隔绝一切可疑接触，尤其是防止贾谭正或包安全的人靠近。
中午，路远亲自来探视。
看着病床上被纱布包裹、眼神浑浊惊惶的老人，他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快意，只有深重的悲哀。
这就是权力博弈下被碾碎的蝼蚁。
“王老栓，”
路远的声音平静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火，是你自己点的。路，也是你自己选的。我还要告诉你，你儿子王虎，在押期间，就是刚刚，突发心梗，死了。”
病床上的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怖声响，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路远，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知道，有人给你许诺了金山银山，撑着你闹。”
路远俯下身，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纱布，
“但你也看到了，你和你儿子，不过是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棋子。你儿子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你现在躺在这里，生不如死！那个许诺你的人，管过你吗？”
王老栓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抖得更厉害。
“告诉我，是谁？”
路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致命的压迫感，
“是谁指使你闹？是谁给你儿子送烟送酒？是谁告诉你，只要闹就能拿天价补偿？告诉我他的名字，我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一个为你儿子讨回部分公道的可能。否则…”
路远顿了顿，语气冰冷，
“你儿子的死，就是白死。而你，下半辈子就在这病床上，或者监狱里，慢慢熬吧。”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和王老栓粗重恐惧的喘息。
很久，王老栓那只没被完全包裹的、布满烧伤痕迹的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在床单上，用尽全身力气，划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模糊不清的——
“贾”！
路远瞳孔微缩。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这个字从当事人口中（笔下）得到确认，意义完全不同。
他直起身，对旁边的医护人员和值守干警沉声道，
“照顾好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市里甚至省里来的领导！”
这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更是说给可能存在的“耳朵”听的。
走出病房，路远立刻对赵铁柱下令，
“立刻组织笔迹鉴定专家，固定王老栓书写‘贾’字的证据！同时，对他进行保护性讯问录音录像，哪怕他现在说不出话，也要把他所有的反应，尤其是恐惧反应，完整记录下来！这是关键证据链！”
果然，贾谭正的反扑迅猛而狠辣。他利用市长职权，绕过路远，直接向市纪委施压，
以“王虎在押期间非正常死亡”和“王老栓自焚事件处置不当引发重大舆情”为由，要求市纪委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青溪县。
重点调查开发区拆迁补偿的决策过程、看守所管理是否存在渎职，以及县委主要领导在事件中是否负有责任！
消息传来，青溪县委震动。
贾谭正这是要借刀杀人，直接对路远开刀！
下午紧急召开的常委会上，气氛凝重。
包安全第一个跳出来，语气沉重，
“路书记，各位常委，市里对我们青溪的工作产生了严重质疑啊！王虎死得蹊跷，王老栓差点烧死，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我看，市纪委介入调查也是必要的，我们要端正态度，积极配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他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将路远架在了“被调查对象”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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