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那是极度渴望与激动带来的生理反应。
她一步步走向那泉水，眼中只剩下那蕴藏着无尽智慧的清澈水面。
她想起了奥丁的牺牲——他付出了一只眼睛。
那么，她需要付出什么？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泉水，思绪翻腾之际，一个声音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后来者……】
【你渴求智慧……】
【那么……】
【你愿意……付出何种代价？】
雅典娜的手，僵在了半空。
灰蓝色的眼眸，对上了那仿佛能映照灵魂本质的泉水面。
代价……获取这窥见世界根源的智慧，需要何等沉重的代价？
与此同时，远在阿斯加德，高踞于至高王座上的奥丁，他那仅存的独眼猛地睁开，穿透了重重空间，仿佛看到了那处隐秘峡谷中正在发生的一幕。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智慧的泉水，从不轻易赐予，无论来者是谁。
无数念头在雅典娜的大脑中飞速闪过。
盲目地付出，绝非智慧所为。
奥丁献祭了自己的一部分，并承受了九天九夜的痛苦，以“牺牲者”的身份，向作为“受祭者”的密米尔之泉换取了智慧。
那么，是否存在一种可能，如同奥丁将自己献祭给自己（作为神王，他既是牺牲的执行者，也是牺牲的受益者和裁决者）来获得卢恩符文一样……
她也可以利用某种身份的同一性，来完成这场献祭？
她不是奥丁，她无法献祭给自己作为神王。
但是，她拥有一个独特的身份——她继承了卡俄斯世界智慧女神的力量。
密米尔之泉索取的是“代价”，是献祭者为了智慧而付出的“珍贵之物”。
如果……如果献祭的“对象”就是智慧本身呢？
如果她献祭的，是作为“旧有智慧容器”的她自己，而受益的，是作为“新生智慧主宰”的她自己？
这个念头疯狂而危险，几乎触及了存在的悖论。
但雅典娜的灰蓝色眼眸却越来越亮，她看到了其中蕴含的、一丝扭曲规则的可能性！
她不再犹豫。
雅典娜收回悬在水面的手，后退一步，站在泉水边，深深吸了一口蕴含着磅礴智慧气息的空气。
她张开双臂，并非拥抱泉水，而是拥抱自身的存在。
她清越而庄严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对泉水的祈求，而是一种宣告，一种对自身神格与命运的重新定义：
“我，雅典娜，在此向智慧献上祭品——”
她的话语引动了泉水的共鸣，水面开始泛起剧烈的涟漪，无数符文与景象疯狂闪烁，等待着祭品的降临。
“我献上——”雅典娜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一种决绝的锐利。
“——‘身为智慧容器’的旧我！献上我被卡俄斯世界法则所束缚、所定义的智慧形态！献上我对既有知识体系的全部依赖与局限！”
她在献祭“雅典娜”作为智慧容器的这个“概念”！
“以此祭品，”
她继续宣告，
“换取‘超越容器、洞察本源’的新生！换取理解此界法则、洞悉万物根源的智慧权柄！我，将以智慧主宰之名，重铸自身！”
她在指定受益者——依然是“雅典娜”，但将是摆脱了旧有束缚、融合了此界智慧的“新”雅典娜！
献祭者是“旧”雅典娜（作为智慧容器）。
受祭者是智慧本源（密米尔之泉）。
受益者是“新”雅典娜（作为智慧主宰）。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的是她的本质能够承受这种概念的撕裂与重构，赌的是密米尔之泉的法则会认可这种对“智慧”本身的极致追求！
整个密米尔之泉沸腾了！
不再是温和的涌动，而是如同海啸般冲天而起！
无数古老的符文、历史的碎片、未来的光影、世界的低语……
所有蕴藏在泉水中的智慧洪流，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疯狂地涌向雅典娜！
它们不再仅仅是灌输知识，而是在撕裂她，分解她作为“卡俄斯策略女神”的固有结构，同时又以更古老、更本源的智慧力量，强行重塑她的灵魂！
“呃啊——！”
雅典娜发出了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世界熔炉。
每一个认知、每一个逻辑、每一个属于“旧雅典娜”的印记都在被灼烧、被粉碎，同时又有无穷无尽、冰冷而磅礴的北欧智慧涌入。
这种痛苦，远比肉体的折磨更甚，是存在根基的动摇与重建！
她的七窍开始渗出金色的神血，身体剧烈颤抖，几乎要跪倒在地。
但她死死咬着牙，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那是智慧对终极答案的渴望，是超越自我的绝对意志！
她看到了！
在无尽的痛苦与知识的洪流中，她看到了世界树的脉络，看到了九界运行的底层法则，看到了诸神黄昏那令人窒息的命运轨迹，也看到了……
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既定命运的变数之光！那是“纳西索斯”带来的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冲天的水柱轰然回落，泉水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内敛。
雅典娜依旧站立在那里。
她的外表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已然完全不同。
曾经的锐利与智慧依旧存在，但更深处，却多了一种仿佛洞穿了万古时空的沧桑与平静，如同密米尔之泉本身，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无尽的奥秘。
她成功了。
她以献祭“旧我”为代价，骗过了泉水法则，成功汲取了密米尔之泉的智慧，并将其与自身本源融合，完成了蜕变。
她付出了“代价”——旧有的智慧形态被彻底打破重塑，她不再完全是那个卡俄斯的雅典娜，她的神格中融入了北欧世界的智慧根源，成为了一个更加复杂的存在。
她抬起手，指尖萦绕的不再是纯粹的奥林匹斯神光，而是夹杂着世界树叶脉的翠绿与卢恩符文的银辉。
她望向阿斯加德的方向，目光仿佛与那只窥探此地的独眼对视。
“奥丁……”她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深邃。
她获得了智慧，但她也背负了新的枷锁——与这个世界更深的联系，以及对那注定黄昏的命运更清晰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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