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降书至,暗流涌
北平城墙上的日军岗哨撤了,取而代之的是迎风招展的红旗。城门口的日军受降仪式办得简单却郑重,李明远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看着日军指挥官弯腰递上军刀——刀鞘上的樱花纹早已被战火磨平,像极了这个民族在东亚大地上留下的伤痕。
“按清单清点武器、弹药、物资,”李明远接过降书,纸张轻飘飘的,却压得人手腕发酸,“所有日军官兵集中看管,不得携带任何铁器;工厂、仓库、铁路交由接收委员会清点,每台机器、每根铁轨都要登记造册,少一件,拿你们是问。”
日军指挥官低着头,喉结滚动着,却没敢说半个字。他身后的士兵们背着空枪,军容不整,有几个还在偷偷抹眼泪——或许是后怕,或许是不甘,但更多的是败军之将的麻木。
受降仪式刚结束,参谋就拿着电报跑过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李司令!日本正式签署投降书了!在东京湾的‘密苏里’号上,大鹰酱、白熊、英国都派了代表,咱们的代表也在!”
李明远抬头望向天空,北平的秋日难得放晴,蓝得像块刚洗过的棉布。可他心里清楚,这晴朗下面,藏着多少涌动的暗流。“把消息传下去,让弟兄们和百姓们高兴高兴,但各部队不准松懈,岗哨该站还得站,巡逻该走还得走。”他顿了顿,补充道,“特别盯紧国民党的部队,他们在北平周边的兵力又加了两个师,说是‘协助维持秩序’,鬼知道安的什么心。”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北平城。百姓们涌上街头,有的举着自制的小旗,有的敲着锣鼓,还有的拉着士兵的手往他们兜里塞花生、糖果。街面上的商铺都开了门,掌柜的站在门口拱手,见了穿军装的就喊“辛苦了”,眼角的皱纹里都堆着笑。
可这份热闹,却没蔓延到城外的兵工厂。晋省来的工程师们正围着日军留下的车床,手里拿着尺子量来量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这齿轮精度够高,能改造成铣床;那台冲压机功率不小,正好给鲁省纺织厂压棉絮。”
“都记好了,”接收委员会的老王拿着粉笔,在机器上写写画画,“红色标记的优先运走,是造枪炮的关键设备;蓝色标记的编第二批,送鲁省做纺织机械;绿色标记的暂时留下,给北平的修械所先用着。”他擦了擦汗,对身边的战士说,“告诉运输队,晚上别歇着,趁国民党还没反应过来,先把红色标记的机器运走,路线就走运河,让连云港的船等着。”
战士们应着,开始拆机器。扳手拧动螺栓的“咔咔”声,铁件碰撞的“叮当”声,混着远处的鞭炮声,倒像是一曲特别的“庆功乐”。只有老王知道,这乐声里藏着多少紧迫——早上他去城墙根遛弯,亲眼看见国民党的军官带着几个大鹰酱的“顾问”,在兵工厂门口转悠,手里还拿着图纸,指指点点评头论足,那眼神,跟饿狼盯着肥肉似的。
同一时间,连云港的码头上,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赵大山从东南亚运回来的橡胶卷材刚卸船,就被直接装上了北上的火车。他站在跳板上,看着工人们用麻袋装锡矿砂,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海水的咸味,在下巴上凝成小水珠。
“东家,刚收到的消息,”账房先生跑过来,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国民党的海关要在连云港设‘检查站’,说是‘防止走私’,其实是想抽成——每运一吨橡胶,他们要拿三成!”
赵大山把手里的麻绳往桩子上一系,绳结勒得死紧:“让他们做梦去!”他指着远处正在检修的炮艇,“林舰长的人都在炮艇上等着呢,谁敢登船检查,就用炮口‘请’他们回去!告诉火车司机,今晚加开三趟,把橡胶和锡矿全运走,一点都别给他们留!”
账房先生刚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就凑了过来,油头粉面的,手里还提着个皮箱。“这位先生,鄙人大鹰酱洋行的,”男人递上名片,笑容谄媚,“听说您手里有橡胶?我们愿意出高价收购,比市场价高五成,现金结算!”
赵大山瞥了眼名片,上面印着“约翰·史密斯”,头衔是“远东贸易代表”。“高五成?”他冷笑一声,“你们在东南亚抢橡胶园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胶农加五成工钱?”他指着火车上的橡胶卷材,“这些东西,是给晋省兵工厂做轮胎的,给前线的卡车用的,不卖!”
约翰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先生,您这样做,恐怕会影响中美‘友谊’。我们的舰队就在附近,您应该知道……”
“知道。”赵大山打断他,指着码头上的高射炮,“知道你们的舰队喜欢‘自由航行’,也知道这炮能打十里地。要不,您让舰队靠岸试试?”
约翰捏着名片的手指关节发白,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赵大山望着他的背影,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他在东南亚见多了这种人,平时笑脸相迎,一旦没占到便宜,就露出獠牙,真当中国人还是几十年前的软柿子?
傍晚时分,北平指挥部收到了各路人马的汇报:
——日军留下的三座兵工厂已全部接管,核心设备连夜运往晋省,路上由一个团护送,避开了国民党的检查站;
——北平至晋省的铁路修复了一半,卡车队正沿着公路运输物资,鲁省纺织厂的帆布派上了用场,机器裹得严严实实,没冻坏一台;
——连云港的橡胶和锡矿已运走八成,剩下的正装船,准备走海路绕到天津卫,再转陆路运往北平;
——国民党在石家庄扣了一批从东北运来的机床,说是“未办手续”,工兵连正绕道而行,准备用炸药炸开一条临时通道。
李明远把汇报单铺在桌上,油灯的光在纸页上跳动,把那些地名、数字都照得格外清晰。他拿起铅笔,在“东北”两个字上圈了个圈——那里还有大量日军留下的设备和矿藏,可白熊的部队已经占了沈阳、长春,说是“暂时接管”,却迟迟不提归还的事。
“给东北抗联发报,”李明远对通讯员说,“让他们多派些人,盯着白熊的动静,他们运走什么设备,往哪运,都记下来。另外,想办法把鞍山的铁矿保住,那是炼特种钢的关键,不能让白熊弄走。”
通讯员刚出门,就跟一个浑身是雪的骑兵撞了个满怀。骑兵手里的电报还冒着热气,封皮上写着“十万火急”。
“李司令!国民党在太原动手了!”骑兵喘着气,声音都在发抖,“他们派了三个师,把晋省兵工厂围了,说是‘接收日伪资产’,还开了枪,伤了咱们五个工人!”
李明远猛地站起来,手里的铅笔“啪”地断成两截。“给晋省军区发报,让他们立刻增援!”他抓起墙上的驳壳枪,枪套上的皮带扣撞在腰上,生疼,“告诉前线指挥员,人在厂在!谁敢动兵工厂一根钉子,就给我打回去!不用请示,出了事我担着!”
窗外的鞭炮声还在响,北平城里的百姓们还在庆祝胜利,可指挥部里的空气,却瞬间凝固了。参谋们在地图上快速标注,铅笔尖在“太原”“石家庄”“北平”之间划出一道道红线,像极了即将燃起的战火。
李明远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落在晋省的位置。那里有兵工厂的烟囱,有轧钢车间的轰鸣,有工人兄弟们的汗水,是他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当,是工业化的根基,绝不能丢!
“再给赵大山发报,”他声音低沉,却带着股狠劲,“让他从东南亚调一批武器过来,优先送晋省。告诉所有部队,小鬼子投降了,可仗还没打完——这仗,是为了保住咱们的工厂,保住咱们的资源,保住咱们自己当家作主的权利!”
夜色渐深,北平城的灯火渐渐稀疏,可晋省的兵工厂、鲁省的纺织厂、连云港的码头,却依旧亮着灯。机器的轰鸣声、火车的汽笛声、炮艇的马达声,在黑夜里交织成一片,像一首紧张的序曲,预示着接下来的风雨。
李明远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启明星。他知道,日本投降只是一个节点,不是终点。大鹰酱想拿资源,白熊想占地盘,国民党想抢功劳,这些明枪暗箭,比战场上的炮弹更难防。
可他更知道,晋省的钢在炉子里烧着,鲁省的布在织机上转着,连云港的船在海里走着,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看着他们能不能守住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能不能把工厂建起来,把家园守好。
“传令下去,”李明远转身对参谋说,“各单位进入戒备状态,加快接收物资,加快工厂生产,加快部队训练。告诉所有人,胜利不是等来的,是拼出来的,是守出来的。咱中国人的工业化,咱中国人的好日子,就得靠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挣回来!”
远处的兵工厂,又传来了轧钢的轰鸣,比往日更急,更响,像在回应着他的话。这声音穿过黑夜,穿过即将到来的风雨,朝着黎明的方向,坚定地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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