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旺财只好长长叹口气，满脸不舍，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家粮仓被人搬空。
这时朱子明晃晃悠悠走进来，李云龙劈头就骂：“你这狗东西上哪儿鬼混去了？刚才找你半天不见人影！”
朱子明一脸懵：“我……我就出去撒了泡尿……”
……
李云龙、赵刚和王彦走进鼓楼大厅时，看见楚云飞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见他们进来，楚云飞起身拱手：“云龙兄，赵兄，王参谋。”
赵刚和王彦规规矩矩敬了个礼，李云龙则随意得多，直接问：“云飞兄，知道啥事这么急吗？”
楚云飞摇头：“我也才到，还不清楚。”
“还能有啥？”李云龙自问自答，“肯定是鬼子援兵动了！”
话音未落，丁伟大步跨进门，孔捷紧随其后。
“老丁！老孔！”李云龙抬手招呼，“这边坐这边坐！”
坐在角落的王彦连忙起身，搬了两张椅子过来。
等人落座，李云龙又追问：“老丁，你说鬼子援军快到了？”
丁伟点头：“太原是山西首府，又是曰军第一军司令部驻地，更重要的是城里囤着大批军用物资，还有成套的机器设备。”
“要是让我们把这些全运走——”
“曰军损失惨重，我们可就一下子壮大起来了。”
“所以，他们拼了命也会往回夺，绝不会让咱们安安稳稳地搬空城！”
正说着，旅长推门而入。
“旅长！”众人齐刷刷站起。
楚云飞也跟着立正敬礼。
旅长一一还礼，随后双手虚按：“都坐下。”
等大家重新落座，旅长沉声道：“刚接到总部电报，曰军第九旅团已突破决死第一旅防线，正全速向太原推进。”
“照这个速度，天亮前就能抵达城外。”
此言一出，屋里几人脸色顿时一沉。
天亮前？
那就是说，留给他们的，还不到十二个钟头。
旅长接着说道：“第212旅和三分区估计撑不到明天中午，不出意外的话，曰军第三旅团和第四十一师团很快就会杀回太原！”
这话一出，李云龙等几个团长的脸色全都变了。
可还没完，旅长又说：“还有从大同南下的曰军第二十六师团，以及由正定往西推进的第八旅团和第一一〇师团，最晚明天傍晚也会抵达太原。”
整个指挥部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神色沉重。
三个师团加三个旅团，哪怕按最保守的估算，敌军兵力也接近八万！
而他们这边，386旅加上晋绥军358团，满打满算才一万两千多人！
曰军的兵力几乎是他们的七倍。
守城？根本没这个可能。
旅长继续说道：“总部已经下令，我们必须迅速撤离。
缴获的物资和装备，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地销毁，绝不能留给敌人！”
“这次把大家叫来，就是为安排撤退的顺序和分工。”
“为了尽可能多运走东西，必须统一调度，周密部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特意看向楚云飞：“楚团长，这一点，还请你多多体谅。”
“陈旅长放心。”楚云飞正色道，“眼下强敌压境，我自然以抗战大局为重，服从您的统一指挥。”
旅长点头道：“好。
那我们先摸清现有的运输能力。”
转头便问李云龙：“你们独立团现在有多少卡车？”
李云龙不敢再藏着掖着，讪讪地答：“一共一百二十一辆。”
“唰”的一下，楚云飞、丁伟、孔捷的目光全盯了过来——你李云龙这小子，悄无声息地竟攒了这么多卡车？
旅长也吃了一惊：“哪儿来的这么多车？”
李云龙解释：“都是兵工厂、钢铁厂和机场里的。
鬼子扫荡时把市里的车都拉空了，可兵工厂、钢厂和新城机场那边情况特殊，反倒没被征走。”
“就是油不多了。”
丁伟懊恼地拍腿：“都怪我，要是守住军火库就好了。”
“彪子跟我提过，里面有个大库房，整整一仓库全是汽油！”
“少说也有几十吨，结果全让小鬼子给炸了，太可惜了！”
“别提了。”旅长问，“李云龙，剩下的油够跑几趟？”
“看跑多远。”李云龙答，“要是就在城里和郊区来回跑，十几趟没问题；但要是上百公里的长途，顶多跑一趟，去了就没法回来了。”
旅长一听，刚才那一丝希望立刻熄了——这些卡车，等于只能用一次。
他沉声道：“那就得优先抢运关键设备，尤其是兵工厂的机器。”
赵刚插话：“兵工厂的大件早被曰本人拆走运去东北了，剩下的多是中小型设备。”
“可即便如此，每台也不轻。
就说钻床吧，最小的一台也有一百多公斤。”
旅长皱眉：“这么说，一百二十一辆车也装不了多少。”
赵刚点头：“最多也就拉五百台左右，再多实在塞不下。”
旅长眉头拧得更紧：“那兵工厂一共有多少台设备？”
“七百多台。”赵刚说，“但旅长，咱们不能光顾着兵工厂。”
“钢铁厂的机械一样重要。
没钢材，兵工厂建起来也没法开工。”
旅长叹了口气：“问题是，总共就一百二十一辆车，还只能跑一趟。
既要搬兵工厂的，又要顾钢铁厂的，根本顾不过来。”
赵刚想了想，说：“可以这么办——两百公斤以上的用卡车运。”
“两百公斤以下的，组织人抬。
战士们八个人一组，完全能抬动一台。”
“咱们386旅有九千多官兵，再加上三千多俘虏兵，理论上能往西山搬一千五百台小设备。”
旅长听完，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再说了，咱们手头还有两千多头牲口呢。”
“所以，把兵工厂和铁厂的机器设备运走，应该是有希望的。”
这话刚落，李云龙猛地站起来，大声道：“那也让弟兄们都来搬设备，牲口全都派上用场驮东西，可咱们缴获的枪炮弹药又该怎么处理？”
……
孔捷皱眉道：“还能怎么办？”
“刚才旅长不是已经讲明白了？”
“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一律炸掉。”
“总之，不能给小鬼子留下一粒子弹。”
“可这也太可惜了！”李云龙急得额头冒青筋，“这么多枪、这么多炮，还有成堆的弹药，将来能打死多少敌人？就这么白白毁了，心里实在过不去啊！”
楚云飞也接口说道：“还有那些粮食和布料。
别说全华夏，光是晋西北这一带，多少穷苦人家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饭都吃不上。
要是能把这些东西运回去，能让多少乡亲填饱肚子、穿上暖衣？一把火烧了，真是心疼得慌。”
赵刚冷静地开口：“可问题是我们没那么多运输的力气。”
“先不说军火物资，光是你楚团长你们358团打下来的战利品。”
“具体有多少我说不准，但七八万吨总是有的吧？”
“就算每头大牲口能驮两百斤，七八万吨的东西要全运走，得三四十万头牲口才够！”
“就不能发动百姓帮忙吗？”楚云飞反问，“你们档一向擅长动员群众，怎么不能把太原城里和周围几个县的老百姓全都组织起来？”
“三四十万头牲口当然不可能有，”
“可凑出三四十万民工，未必办不到吧？”
赵刚摇头：“楚团长，第一，太原现在是敌占区，不是我们的根据地，老百姓没法像在根据地那样听招呼；第二，就算真能把人喊来，这么多人怎么集合？怎么安排？东西怎么装、怎么分？这些哪一样不要时间？”
“可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明天天一亮，鬼子的大部队就要杀回城了。”
“这么点工夫，根本来不及调集人力，更别提转运这么多东西。”
楚云飞听完，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那就真是没办法了，只能把这些好东西全毁在这儿。”
旅长无意间回头，发现王彦一直低着头，半天没吭声，便随口问道：“王参谋，你怎么一声不响？”
王彦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怕我说出来，您会发火。”
旅长笑了笑：“这话说的怪了，你说说看，我保证不动气。”
王彦抬起头，低声却坚定地说：“旅长，我觉得……这次我们不该执行总部的命令。”
“哗”地一下，李云龙、赵刚、丁伟、孔捷、楚云飞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旅长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心里嘀咕：还真是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李云龙平时就爱顶撞命令，眼下连他手下这个参谋也敢鼓动抗命了？
王彦见状，顿时有些局促，讷讷道：“您看，我就知道我说了您会生气。”
旅长强压心头火气，语气低沉地问：“你这话肯定不是瞎说的，总得有个理由吧？违抗命令可不是小事。”
王彦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我的理由很简单——总部首掌不清楚眼下太原的真实情况。”
旅长问：“那你倒是说说，现在太原到底是个什么局面？”
王彦指着地图说道：“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咱们386旅刚刚打赢了一场大仗。”
“全军士气高涨。”
“实战经验也磨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这一仗打得漂亮，收获极丰！”
“结果就是，我们三个主力团的武器装备全都换了一遍！”
“光靠缴获的重家伙，足够拉起一个炮兵团，每个主力团再设一个炮兵排也不成问题！”
“轻武器方面，我们现在打曰军，已经完全占据上风！”
“弹药更是充足，现有的库存，打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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