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斯山脉的夜晚，星空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听雨阁”基地在经历了一系列高强度的科研攻关和外部博弈后，终于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消化吸收”期。主控室里不再有“创世纪”矩阵的轰鸣，也没有了破解数据包时的紧张倒计时，取而代之的，是研究员们对着各自屏幕，进行深度数据分析和理论建模时，那种专注而平和的键盘敲击声。
然而，在这片宁静的科研氛围中，却混入了一个不那么“和谐”的音符——老鬼。
这家伙最近有点“魔怔”了。
自从参与了“灯塔”项目，尤其是接触了“观测者”日记和那海量的文明档案后，老鬼那原本只装着江湖经验、风水玄学和各种“土法子”的大脑，仿佛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宇宙尺度的图书馆。一开始，他还只是用他那套“民科”理论去生搬硬套，闹出不少笑话。但渐渐地，他似乎不满足于此了。
此刻，他正霸占着基地图书馆（一个存放着大量电子和实体科学资料的小型阅览室）的一个角落，面前摊开好几本大部头——有《时间简史》的科普版、《量子力学初步》、《天体物理学概论》，甚至还有一本不知道他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纸页泛黄的《易经注疏》。
他今天没穿那些花里胡哨的t恤，而是套了件不知道从哪个研究员那里顺来的、略显紧绷的白色实验服，领口歪斜，袖口还沾着点刚才吃宵夜留下的油渍。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他声称是为了“增加学术气质”），眉头紧锁，对着面前平板电脑上显示的“织网者协议”残篇和一幅宇宙网状结构图，抓耳挠腮。
“不对啊……这‘织网者’，听着就跟蜘蛛补网似的……”老鬼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在平板上划拉着，“可这宇宙的‘网’，是拿啥织的？时空？能量？还是……信息？”
他拿起那本《量子力学初步》，翻到关于量子纠缠的章节，看了几行，眼睛就开始发直：“啥玩意儿？两个粒子隔老远还能‘心灵感应’？这不成精了吗？”他挠了挠他那头乱发，忽然眼睛一亮，“诶！这跟我以前听说过的‘双生蛊’有点像啊！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活不成，可不就是纠缠嘛！”
旁边一个正在查阅“观测者”日记中关于早期宇宙能量场记录的研究员，听到老鬼的“高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笑啥？科学道理都是相通的！你们那叫量子纠缠，我们这行叫因果牵连，本质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又拿起那本《易经注疏》，对照着宇宙网状结构图，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你们看这宇宙网，节点连着节点，脉络分明，像不像咱们老祖宗画的河图洛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方定位，气机流转……这‘织网者协议’，说不定就是一套调节宇宙‘气机’运行的高级算法！咱们得找到它的‘穴位’和‘经络’！”
那研究员笑得肩膀直抖，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鬼叔……您这……从量子力学跳到玄学，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你懂个屁！”老鬼理直气壮地反驳，“这叫融会贯通！科学解释不了的时候，就得靠老祖宗的智慧来启发！没准儿甲方爸爸（观测者）就是靠算卦来推演宇宙规律的呢？”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干脆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宇宙奥秘研究笔记》），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嘴里还嘟囔着：“时空曲率……嗯，可以理解为风水里的‘山势走向’；暗能量……可能就是‘天地未分之气’；这‘织网者协议’嘛……估计就是一套调理阴阳、疏通宇宙经脉的‘太极推手’……”
艾文博士端着一杯咖啡走进图书馆，正好听到老鬼这番“高论”，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咖啡泼自己一身。他无奈地走过去，拍了拍老鬼的肩膀：“老鬼，你这……学习热情是好的，但能不能……稍微遵循一下基本的科学范式？”
老鬼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老艾，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些科学家，有时候就是太死板！就知道抱着数据模型算算算！宇宙这么大，啥稀奇事儿没有？万一真理就藏在咱们老祖宗的八卦盘里呢？”
他指着平板上的“织网者协议”残篇：“你看这段，说什么‘节点共鸣，信息流转’……这不就跟咱们中医针灸，刺激穴位疏通经络一个道理吗？你们老想着用数学公式去硬算，咋不想想，是不是得先找到那个能让节点‘得气’的‘关键穴位’呢？”
艾文本想反驳，但听到老鬼最后这句话，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关键穴位”？
他回想起之前破解“灯塔”数据包核心层时，正是老鬼那个“华容道”和“关键阻塞点”的思路，让他们在最后关头找到了突破口。那种基于整体结构和关键节点作用的直觉性思维，确实有时候能弥补纯算法推演的不足。
艾文看着老鬼本子上那些鬼画符般的“风水宇宙图”和夹杂其间的科学术语，虽然荒诞，但似乎……又有那么一丝歪理？
“老鬼，”艾文斟酌着语气，“你的想法……很独特。也许，在理解‘观测者’这种层级文明的技术和哲学时，我们确实需要跳出固有的思维框架。不过，‘穴位’和‘经络’这种概念，毕竟无法量化……”
“量化啥啊量化！”老鬼打断他，一脸“恨铁不成钢”，“感觉！重要的是感觉！你们搞科研的，不能光靠机器，也得有点‘灵气’！你看那些大科学家，不也经常靠直觉做出重大发现吗？我这叫……培养科学直觉！”
艾文：“……”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无法反驳。或许，在探索未知的边疆时，真的需要一些像老鬼这样不被条条框框束缚的、“野路子”出来的思维火花？
“好吧，”艾文妥协了，他指了指老鬼的平板，“你可以继续你的‘研究’，但如果有什么……嗯……特别有‘感觉’的发现，记得先跟我讨论一下，不要直接拿去干扰技术团队的正常工作。”他真怕老鬼哪天突发奇想，拿着罗盘跑去给“青帝”母体看风水。
“放心放心！”老鬼拍着胸脯保证，“我心里有数！等我把这《易经》和量子力学融会贯通了，没准儿就能参透这‘织网者协议’的奥秘，到时候直接帮你们把宇宙互联网给修好！”
看着老鬼重新埋首于他那堆“乱七八糟”的资料中，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乾坤震荡，节点自明”，艾文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这个老鬼，虽然不着调，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确实给这个过于严谨的科研基地，带来了不少……活力和意想不到的可能性。也许，科学的道路上，真的需要这么一个看似荒谬，却敢于打破一切常规的“搅局者”？
只是希望，他别真的把基地的超级计算机当成算卦的铜钱来用就好。艾文在心里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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