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魂玉室中,时间的流速似乎与外界不同。三位太上长老轮番注入的温和道意、生生造化泉核心持续散发的磅礴生机、以及云芷心口魂印星光那稳定而缓慢的增长,共同构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温养环境。
云芷的“自我”意识,在经历了最初那一次微弱的波动后,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复苏的迹象变得越来越明显。每隔数日,她的呼吸便会无意识地加深一分,睫毛也会极其轻微地颤动,如同蝴蝶振翅前最细微的悸动。周身缭绕的那层灰银、纯白、星芒交织的微光,也渐渐变得稳定、内敛,仿佛正在完成最后的融合与沉淀。
最显着的变化,发生在她的眉心与双眼。
原本只是微光闪烁的混沌印记,如今已彻底凝实,化作一枚精致玄奥、仿佛由无数细微星辰轨迹勾勒而成的立体符文,深深烙印在眉心皮肤之下,散发着柔和而深邃的光芒。而她那紧闭的眼皮之下,也隐隐透出一点异样的星辉。
药尘真人几乎每日都会前来探望,与三位太上长老一同探查云芷的状态。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云芷体内那原本濒临崩溃、又缓慢修复的混沌灵根,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蜕变”。它不再仅仅是吸收、转化灵气,更像是在自发地“呼吸”、“吞吐”着某种更高层次的、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本源力量,与她心口的魂印星光、眉心的混沌印记,形成了一个完美而神秘的循环。
“她的道基,正在被重塑。”青木太上长老眼中带着惊叹,“并非简单的修复,而是……涅盘重生。以混沌祖血为骨,以星髓魂印为髓,以规则反噬残留的碎片为薪柴,煅烧出一具前所未有的‘混沌道体’雏形!一旦功成,其潜力……恐将超越我等的认知。”
“只是这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玄水太上长老语气凝重,“我们能做的有限,关键还在于她自身的意志与机缘。”
药尘真人点头,目光落在云芷平静的睡颜上,充满了期待与担忧。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
距离“九星连珠、虚空潮汐”之日的预测时间,只剩下不到十个月。药王谷的重建与防御工作已初见成效,“归藏星隐阵”基本成型,虽未经过大战检验,但隐匿与防御能力远超之前。谷内弟子也从最初的悲痛与茫然中逐渐走出,在重建家园的过程中,心志愈发坚韧,修为瓶颈松动、突破者不在少数。联盟关系也因共抗强敌而更加紧密,玄天盟与万兽山都留下了部分精锐常驻药王谷,互通有无。
然而,外界的“暗影”渗透事件却有增无减,且手法越发诡谲。甚至开始有一些小型的修真家族或散修聚集点,在短短数日内,所有人“凭空蒸发”,只留下空荡荡的建筑与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这些事件引起了更大范围的恐慌,九霄灵界各大势力纷纷加强了戒备与调查,但收效甚微,灰雾势力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无迹可寻。
这一日,正值月圆。
皎洁的月光透过玉室顶部特制的琉璃天窗,如水银泻地般,轻柔地洒在云芷身上。她周身那层微光,在月华的映照下,仿佛变得更加活跃,与月光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忽然,云芷眉心那枚混沌印记,毫无征兆地光芒大放!不再是柔和,而是一种璀璨却不刺目的星辉!紧接着,她那紧闭了数月之久的双眼,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起初,那双眸中一片迷茫与空洞,仿佛沉睡了太久,忘记了如何“看”这个世界。瞳孔深处,只有一点微弱的星芒在闪烁。
但很快,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勘破虚妄后的清明与深邃。瞳孔中的星芒迅速扩大、稳定,最终化作两点仿佛蕴含了无尽星河、却又清澈剔透的“星瞳”!
她醒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虚弱无力的呻吟。只是安静地睁开了眼睛,仿佛从一个悠长而奇异的梦境中归来。
守在一旁轮值的赤炎太上长老第一时间察觉,猛地睁开眼,看到云芷睁开的双眼,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云芷!你醒了?!”
云芷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赤炎太上长老脸上。眼神起初有些陌生,但很快便恢复了熟悉与感激。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丝微弱的气音。
“别急,先别说话!”赤炎太上长老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探查她的状态,同时立刻通过传讯符通知了药尘真人等人。
片刻之后,药尘真人、青木、玄水两位太上长老、以及凌霄等核心成员,都匆匆赶到了玉室。看到已然苏醒、眼神清明的云芷,所有人都激动不已,悬了数月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药尘真人声音都有些发颤,强忍着激动问道。
云芷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又缓缓眨了眨眼,适应着重新掌控身体的感觉。她能感觉到,身体依旧虚弱,经脉中流淌的灵力也纤细而陌生,但一股前所未有的、更加精纯、更加浩瀚的“本源”力量,正蛰伏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与心口的魂印星光、眉心的混沌印记遥相呼应。她的感知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听”到地底深处“起源镇石”那平稳而有力的脉动,能“看”到玉室外阵法流转的细微能量轨迹。
“还好……”她终于发出了声音,虽然沙哑微弱,却异常清晰,“就是……有点……饿。”
这句带着一丝久违人气的话,让玉室内凝重的气氛顿时一松,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快,取最好的‘玉髓琼浆’和‘九转回气丹’来!”药尘真人连忙吩咐。
服下温润的灵液与丹药,云芷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一些。她靠在玉台边,开始慢慢回忆、整理脑海中那庞大而混乱的记忆与感悟。
古漠血战、谢无妄牺牲、星火燎原、漫长沉眠、意识之海中的古老碎片……还有那在沉睡中,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对自身力量的整合与对混沌之道的推演。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心念微动,一缕极其细微、却凝练无比的灰银色气流在指尖浮现,气流中,隐隐有星光流转,更深处,仿佛蕴含着一种能“定义”万物、“斩断”虚妄的奇异力量。这是她融合了“定序”、“净化”、“斩命”、“守护”以及混沌本源后,初步凝聚出的……全新的力量雏形。
“我睡了……多久?”云芷问道。
“五个多月。”药尘真人回答,随即快速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包括药王谷重建、外界“暗影”渗透、天机阁预警、“九星连珠”之期,以及那封神秘的“故人”传讯,都简明扼要地告知了她。
云芷静静地听着,星瞳之中光芒闪烁,时而凝重,时而了然。沉睡并非一无所获,那些涌入意识之海的碎片信息,让她对“归墟”、“混沌”、“星图”、“裂隙”乃至自身血脉,都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许多之前不解的谜团,如今已有了模糊的轮廓。
“天机阁所言不虚。”云芷听完,缓缓道,“我能感觉到,体内力量的整合到了一个关键节点,距离彻底蜕变,还差一个契机。那‘九星连珠、虚空潮汐’之日,天地规则剧变,虚空能量潮汐涌动,确实是引动我体内‘混沌道胎’彻底成形的最佳时机,但也必然会引起诸多存在的感应。”
她顿了顿,看向药尘真人:“至于‘遗落之地’……我有模糊的感应,它似乎与‘混沌星主’的陨落有关,是散落在诸天万界中的、其力量或记忆的碎片汇聚之所。具体位置,需要以我的血脉为引,在特定条件下才能感知确定。目前……还感应不到。”
“无妨,你已醒来,便是最大的好消息!”药尘真人眼中充满希望,“接下来的时间,你便安心恢复、巩固修为,熟悉新的力量。谷内一切资源,任你取用。外界压力,有我们顶着。”
云芷点头,心中暖流涌动。她知道,自己能安然苏醒,离不开药王谷所有人的倾力守护。
就在众人商议后续安排,气氛稍显轻松之际——
一名值守弟子匆匆来报:“谷主!山门外,有两人求见!他们自称……是云副盟主的旧友,来自……‘青岚界’!”
青岚界?!
云芷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那是她穿越之初,原身“云芷”所在的凡俗小世界!早已被她遗忘在记忆角落。那里……怎会有她的“旧友”?还找到了药王谷?
药尘真人与其他人也是面露疑惑,看向云芷。
云芷沉默片刻,星瞳深处光芒流转,似乎透过层层空间,望向了山门之外。她的感知比以往敏锐了无数倍,隐约能捕捉到山门外那两道等待的身影所散发的气息。
一道气息温润平和,带着草木清香与淡淡的书卷气,修为大约在金丹中期。
而另一道气息……却让云芷的心神,猛地一震!
那气息极其隐晦,甚至有些“虚弱”,仿佛风中残烛,但却透着一股她刻骨铭心的熟悉感——清冷、孤高、却又隐含着一丝历经磨难后的沧桑与……难以言喻的亲近!
这气息……怎么……可能?!
她猛地站起身,甚至顾不上身体的虚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希冀。
“让他们……进来。”云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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