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棂窗透进第一缕惨白晨光时,尉迟恭已立在石桌前,指尖摩挲着剑鞘上的红宝石——七颗宝石在微光中如泣血的眼,映着他一夜未眠的决绝。帐门突然被踹开,林岳峰带着两名甲士闯进来,铁链哗啦作响:“三殿下,我家殿下有请。”
尉迟恭未回头,声音冷得像帐外的玄冰:“带路。”
穿过层层营帐,辕门处的高台上竟跪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玄色囚服沾满尘土,发髻散乱,脖颈间勒着粗砺的铁索。那人闻声抬头,露出一张与尉迟恭有三分相似却更显怯懦的脸,正是被擒的太子尉迟轩!
“恭……恭儿?”尉迟轩声音颤抖,眼中血丝密布,“你怎么会在这里?父皇呢?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尉迟恭喉头一紧,正要开口,高台上传来一声冷笑。轩辕洐之斜倚在鎏金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那是尉迟轩生母的遗物,此刻正被他随意抛弄。“太子殿下倒是好福气,亲弟弟千里迢迢来陪你作客。”他目光扫过尉迟恭,突然沉声道,“林将军,给三殿下松绑。”
林岳峰一愣:“殿下?”
“孤说,松绑。”轩辕洐之将玉佩扔给尉迟轩,“拿着,这是你弟弟拿三座城池换来的‘见面礼’。”
尉迟恭手腕上的铁链落地,他没有去捡,反而直视轩辕洐之:“殿下既已得城池、质子,何时放太子归国?”
“归国?”轩辕洐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起身走到尉迟恭面前,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西凉的骨头,倒是比孤想的硬。不过……”
他凑近尉迟恭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尉宏那老狐狸会真心救太子?若他真在乎这个儿子,当初就不会让你这个‘备胎’来送死了。”
尉迟恭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尉迟轩却突然扑过来抓住他的衣袖,哭喊着:“恭儿,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父皇是不是要立你为太子了?你快求轩辕殿下放我回去,我把太子之位让给你!”
看着兄长丑态毕露,尉迟恭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化为冰碴。他甩开尉迟轩的手,字字如刀:“太子之位,我尉迟恭不屑抢。但西凉的尊严,我用命也会护住。”
轩辕洐之抚掌大笑:“好!有骨气!孤给你个机会——”他突然拔出腰间长剑,架在尉迟轩颈间,“现在杀了他,孤就免你质子之身,封你为西凉王,如何?”
帐内瞬间死寂。林岳峰的弓弩手再次张弦,箭尖直指尉迟恭后心。尉迟轩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恭儿!不要信他!我们是兄弟啊!”
尉迟恭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寒潭般的平静。他捡起地上的佩剑,剑鞘上的红宝石在晨光中骤然亮起——那是他昨夜用体温焐热的七座“西凉山”。
“轩辕洐之,”他声音不大,却震得帐内烛火摇晃,“你想借我的手杀太子,再以‘弑兄’之名讨伐西凉,好算盘。”
他猛地拔剑出鞘,寒光掠过尉迟轩颈间,却在触及皮肤前停住,剑锋转而直指轩辕洐之眉心,“但你忘了,我尉迟恭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轩辕洐之瞳孔骤缩,握剑的手竟微微一颤。
轩辕洐之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辕门:“时辰到了,拔营吧。”
轩辕洐之转身后,突然低笑出声:“有意思……孤倒要看看,你这西凉的‘硬骨头’,能在轩辕撑多久。”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尉迟恭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永不倒下的西凉战旗。而囚车里的尉迟轩,早已哭得撕心裂肺——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不仅是太子之位,更是整个西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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