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七夜反应过来，纪念是想跟他探讨精神病院的事情，这才开口劝慰道。
“没事，你先出去等我。”
“我们只是合作，我对这种……发育不良的小孩没什么兴趣。”
话音落下。
迦蓝的视线，极具侵略性地扫过纪念那平坦的胸口。
她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弧度，随后才昂首挺胸，如一只开屏的孔雀，骄傲地转身离开。
〔呵，一马平川。〕
迦蓝什么都没说，但那个眼神，说明了一切。
纪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砰——！
沉重的古堡大门在林七夜的目送下缓缓合拢，发出低沉的回响。
门轴转动的余音，在堆满古籍的巨大空间内久久盘旋，最后被死寂吞噬。
古堡之内，陷入了令人心悸的绝对安静。
林七夜的思绪，还被苏小阳投下的那枚重磅炸弹搅得天翻地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紧绷状态。
他甚至没注意到，身前那个女人的气息，已经发生了质变。
那是一种从冰点到沸点的剧变。
“有什么事？”
他下意识地开口，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话音刚落。
“林七夜！！！”
一声压抑到极致，又瞬间爆发的怒吼，像一道炸雷在他耳边轰然引爆！
那不再是纪念平日里那种带着女王般傲慢的语调，而是一种混杂着羞愤与暴怒的尖啸！
恐怖的气压从她身上轰然爆开，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
林七夜浑身汗毛倒竖。
多年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战斗本能，让他的身体在思维反应过来之前，就做出了最快的应对。
他抬起手臂，交叉于胸前格挡。
下一瞬。
轰！！！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狠狠砸在他的小臂上。
那根本不是人类血肉之躯该有的力量！
林七夜只觉得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整个人被这股狂暴的力量轰得双脚离地，视野天旋地转，无数排书架在他眼中急速倒退。
后背重重撞在一排巨大的红木书架上。
轰隆——！
坚固的书架应声爆碎，木屑纷飞，无数本厚重的古籍被震得从高处倾泻而下，将他彻底淹没。
漫天尘埃，轰然炸开。
林七夜格挡的手臂传来恐怖的酸麻，知觉被这一拳彻底震碎，麻木感迅速蔓延。
他摔在狼藉的书堆里，大脑嗡鸣，一片空白。
“你……你疯了！”
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撑着地面，艰难地抬起头。
古堡穹顶投下的光束中，尘埃狂舞。
纪念就站在光影交错的中心，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
“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发颤，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七夜被她问得一愣。
什么话？
电光石火间，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
——“我对这种发育不良的小孩也没什么兴趣。”
林七夜的表情，凝固了。
他看着纪念那张因羞愤而涨红的俏脸，看着她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好像……踩到了一个最致命的雷区。
“什么叫发育不良？”
纪念一步步朝他走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古堡中，像是催命的鼓点。
她死死地盯着林七夜，一字一顿。
“本姑娘这叫还没长开，懂吗？还没长开！”
林七夜恍然大悟，脸色更加难看。
“我不就是说你矮吗？你说我木头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纪念：“……”
〔说的是身高？〕
她脑子里闪过一丝茫然。
〔难道我误会了？〕
可话已出口，架已打完，现在再改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蠢？
事已至此，纪念只好将错就错。
“那也不行！”她强行维持着怒意，只是底气明显弱了三分。
林七夜站起身，甩了甩发麻发疼的手臂，骨头里还残留着被巨力冲击后的震荡感，脸上表情写满委屈。
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这一下，比得上当初被沈青竹全力劈一刀了。
他暗暗观察着纪念，心里翻江倒海。
〔这女人的肉体力量，也恐怖到了这个地步……〕
刚才那一拳，根本不像是血肉之躯能打出的力道。
纪念一拳出完，胸中的那股邪火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瞥了一眼林七夜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臂，又看了看自己造成的狼藉，清了清嗓子，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
“行了，说正事，你怎么看？”
古堡内堆积如山的书籍，似乎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无声地聆听着。
林七夜双手环胸，这个动作让他发麻的手臂稍微好受了些。
他看向纪念，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深不见底的凝重。
“我还能怎么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精神病院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力量的根基。
如果小阳的推测是真的……
那不是卧底，那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安了个敌军总指挥部。
真要有个邪神藏在精神病院里，每天看他辛辛苦苦练级，看他为了大夏奔波厮杀，那邪神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自己养的宠物，今天也很努力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林七夜的头皮一阵发麻。
到时候别说病院了，自己这个院长，怕是第一个就要被清算。
纪念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惊悸，神色也严肃起来，她走到一张幸免于难的阅览桌旁，用指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耶兰德的情况，仔细说说。”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脑海里那些疯狂滋生的恐怖猜想压下去。
他仔细回想，最终还是严肃地摇了摇头。
“无法交流。”
这个答案，让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他尝试过无数次，每一次靠近第六间病房，都像是靠近一个绝对的虚无。
没有声音，没有画面，没有情绪，甚至没有存在感。
如果不是病院的地图上明确标示着那里有人，他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一间空房。
仔细回想起来。
精神病院里的每一个病人，都有其诡异之处，但也都有迹可循。
孙悟空和吉尔伽美什，他们的“病”，都能从现实里，找到清晰的缘由。
他们是扭曲的，但有根源。
林七夜的目光骤然一凝。
唯独耶兰德没有。
他的存在，就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找不到任何逻辑，追溯不到任何源头。
这个过去被他忽略的细节，在苏小阳那句石破天惊的提醒后，被无限放大，变成了一根刺入他心脏的毒刺。
一种足以颠覆一切的诡异。
“这病院是你带来的，你对它有没有别的了解？或者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功能？”
林七夜将最后的希望，投向了纪念。
她是乌托邦的领袖，是行走在各大神国之间的情报贩子，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纪念却耸了耸肩，那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当了这么多年院长，难道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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