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城，最高议会厅。
当那扇象征着诺亚最高权力的厚重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时，议会厅内那死寂的氛围被瞬间打破。
所有长老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门口。
维克托走了进来。
他身上那件代表着“裁决者”身份的特制作战服已然破碎不堪，裸露出的躯体上，狰狞的伤口与干涸的血迹交织在一起，述说着一场惨烈的败仗。
他看起来狼狈至极，但他挺直的脊梁，却像一柄未曾折断的标枪。
一个身形富态，面容阴鸷的长老，第一个开口，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
“维克托，你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成了废土上某只畸变兽的晚餐。”
激进派核心长老，科尔。
维克托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议会长桌的主位前，将一个烧得焦黑的战术头盔，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
那是“幽灵”小队队长的遗物。
“‘惩戒之锤’舰队，任务失败。”
维克托的话语平静，却像一枚重磅炸弹，在每一个长老的心中引爆。
哗然。
整个议会厅，瞬间被不敢置信的议论声淹没。
“失败了？怎么可能！”
“那可是‘惩戒之锤’！还有维克托长老亲自带队！”
“对方不过是一群盘踞在废土上的臭虫！”
科尔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维克托！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你带着满身的伤，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回来告诉我们，你输了！”
维克托终于抬起头，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解释？”
他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长老。
“解释就是，我们对目标的评估，出现了灾难性的错误。”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废土基地。”
“那是一座活着的，会思考的，武装到牙齿的远古堡垒。”
他开始叙述。
从那道硬扛了十二台“巨人”机甲齐射的能量护盾，到那些从地底钻出，精准狙杀机甲的古老炮塔。
从那支被瞬间全灭的精锐渗透小队，到那股能直接在人脑海中响起，诱发背叛与疯狂的诡异低语。
议会厅内的喧嚣，渐渐平息。
恐惧，如同无形的藤蔓，开始在每一个人的心底蔓延。
科尔的呼吸变得粗重。
“一派胡言！就算有远古遗迹的加成，林越那个小杂种，凭什么……”
“我说了。”
维克托打断了他。
“我们的敌人，不是林越。”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那个女孩，‘零’。”
“那座堡垒，所有的武器，所有的陷阱，甚至那诡异的精神攻击，全部由她一人操控。”
“她不是AI。”
“她与整座基地的能源核心相连，她就是那座堡垒的‘神’。”
维克托回忆起那股将他死死按在地上，连骨骼都在呻吟的恐怖引力场，一股寒意，至今仍从脊椎升起。
“她甚至……可以扭曲法则。”
“法则”这个词一出，连一直保持镇定的另一位保守派女长老，艾琳娜，也不由得身体前倾。
“维克托，你说清楚，什么叫扭曲法则？”
“引力。”
维克托吐出两个字。
“她改变了战场区域的引力。在那片领域里，我的力量，我的速度，都失去了意义。我像一个婴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玩弄。”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他心中最恐怖的那个猜测。
“我在古老的文献中，读到过类似的描述。”
“远古文明毁灭前夕，曾出现过一些无法理解的生命体。”
“它们诞生于源质的尽头，能够操控现实，抹除概念。”
“文献中，将它们称为……”
“神灾级。”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神灾级”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在了所有长老的心头。
那是存在于传说中，足以轻松毁灭一个星球的终极天灾。
科尔的脸上，血色尽褪，他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之前的嚣张与愤怒，在“神灾”这个词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你的意思是……”艾琳娜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试图抓捕的‘圣物’，其实是一个‘神灾级’生命体的幼体？”
“我不知道。”
维克托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
“但她所展现出的潜力，已经远超了我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是我们错了。”艾琳娜闭上眼，满是疲惫，“从一开始就错了。科尔，是你，是你极力主张的强硬手段，是你低估了林越，也低估了那个女孩！”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科尔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暴跳如雷。
“我的错？如果不是你们这群胆小鬼一再拖延，我们早就将她控制在手里了！现在倒好，这柄神明之剑，落入了一个叛徒手中！”
“林越，他才是我们最大的心腹大患！他拥有‘零’的信任！他正在利用‘神’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科尔的声音在议会厅里回荡，充满了疯狂。
“我提议，启动‘净化协议’！不计任何代价，动用诺亚城所有的战略武器，将那个陨石坑，连同林越和那个女孩，从地表上彻底抹除！”
“你疯了！”艾琳娜也站了起来，怒不可遏，“你这是要主动引爆一个‘神灾’吗？你想让整个诺亚城，都为你的愚蠢陪葬吗？”
“那也比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打上门来强！”
“够了！”
一直沉默的议会大长老，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制了所有的争吵。
诺亚城内部的权力斗争，因为这次惨败，那道早已存在的裂痕，被撕扯得更大了。
……
方舟基地，核心控制室。
疯狗的伤势，在苏晓和陈瑶的治疗下，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胳膊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和李娜、银狐等人，正围在一个巨大的全息光幕前，目瞪口呆地看着诺亚议会厅里，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像一群市井泼妇一样互相指责，唾沫横飞。
“我靠……”疯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老大，这是……现场直播？”
“零入侵了他们的内部网络。”林越靠在椅子上，平静地喝了一口水，“顺便，截取了他们的最高级别会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越身上。
敬畏，狂热。
他们的领袖，不仅正面击退了诺亚的王牌军团，此刻，更像一个幕后的棋手，将诺亚的最高权力机构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他们……好像吵得很凶。”李娜小声说道。
“这就对了。”
林越将水杯放下。
他成功了。
他不仅向诺亚展示了足以让他们感到肉痛的武力，更重要的，是将“零”的恐怖潜力，像一颗钉子一样，楔入了诺亚高层的心脏。
恐惧，会滋生猜疑。
猜疑，会加剧分裂。
诺亚城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其内部的裂痕，已经被他亲手撬开。
这为“方舟”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喘息时间。
林越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当这些长老争吵完毕，达成新的共识后，下一次到来的，将会是远超这次的，更加疯狂的攻击。
但他不在乎。
他有时间，签到，变强。
零安静地飘到林越身边，将一块包装完好的高能营养棒递到他嘴边，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他平静的侧脸。
林越笑了笑，张嘴咬住营养棒，慢慢咀嚼起来。
就在这时，零递出营养棒的动作，停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视线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穿透了昏黄的云层，望向了那片漆黑冰冷的，宇宙深空。
她那双不含杂质的金色眼眸中，庞大的数据流，再一次疯狂闪过。
但这一次的目标，不再是诺亚。
“他们……”
零的嘴唇微启，吐出了两个冰冷的字节。
“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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