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最后一缕金光被夜色吞没，废墟里只剩风声呜咽。陈小梦半蹲在地，轻抚阿丑乱蓬蓬的头发，想替他擦去泪痕，却发现指下的小身体仍在止不住地发抖。姜明镜坐在断墙的高处，眸色比夜还沉，忽而抬眼，望向远处黑黝黝的山林。
“呦吼，想溜？”他声音不高，却裹着冰灵力，如寒刃刮过石面，林梢晃动，一片枯叶被风卷落，悄无声息。可在那瞬间，姜明镜并指如剑，遥空一点——
“铿！”
剑光破夜而出，掠过十数丈，将一株老槐钻出一个空洞，木屑飞溅里，一条奇形怪状的蛇影被灵力化作的冰剑钉在半空。它通体灰黑，背生倒刺，三爪三蹼，头顶有角，腹下隐有金色纹路，像未成形的龙筋插上一堆其他生物。剑身钉在七寸，冰丝蔓延，将它牢牢冻结成扭曲的雕塑，“砰”地坠在瓦砾间。
阿丑吓得往后一缩，陈小梦亦倒吸凉气。那蛇头生着三只竖眼，此刻仍转动不休，透出怨毒的幽绿。
姜明镜缓步上前，靴底碾碎瓦片，声音冷冽：“噬魂蛇，上古遗种，能靠吞噬血脉、气运不断进化。眼睛越多，代表吞过的人越多——三只眼，说明你已吃了整个村子，老兄你不太走运啊，遇到了我你可算是栽了，独断万古这种事你没机会了。”
“兄弟，我知道你跟我一样，稀里糊涂就来这了，咱们也算是老乡，放我一马，以后我罩着你。”蛇妖发出尖锐嘶鸣其中似乎混杂着人语，似要挣扎，却被冰丝越缠越紧。姜明镜抬手，五指虚握，剑光化作丝丝寒流，顺着蛇鳞缝隙钻入。妖血瞬间冷凝，它再无法动弹，只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叫，刺得人耳膜生疼。
“你设计天灾人祸，制造‘气运之子’，再趁其灵胎未稳时吞而代之，好手段。”姜明镜微微俯身，眸光如刃，“此地荒僻，高阶灵兽稀少，你嫌山野血食不够，便把主意打到人身上。先引段无琴那等伥鬼为你屠村，再假意收徒，让幸存孩童对你感恩戴德，主动献出气运——是也不是？”
蛇妖三眼急剧收缩，透出被戳穿后的惊惧。姜明镜冷笑，指尖一弹，一缕冰丝射入蛇瞳，“噗”地炸开墨黑血花。蛇妖惨嚎，声音却逐渐微弱，只剩嘶嘶抽气。
阿丑忽然挣脱陈小梦，踉跄上前，小脸惨白，却死死盯着蛇妖。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恨意：“我爹娘……我姐姐，都是你吃的？”
蛇妖仅剩的两只眼转动，倒映出男孩瘦小的影子，竟闪过贪婪与不甘，似到嘴的肥肉飞了。姜明镜侧头，看向阿丑，语气平静说道：“它吞你亲人，夺你气运，如今只剩最后一口气，你的仇自己报。”
阿丑愣住，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他低头，看着自己枯瘦的小手，又看向那柄仍在微微震颤的冰剑。剑身映出他通红的眼，像两团燃烧的火。
陈小梦上前一步，想说什么，被陈一令抬手拦住。陈一令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说道：“修行第一步，是敢握剑。若此时退缩，他一生都走不出今夜。”
阿丑咬紧牙关，猛地伸手，握住冰剑。寒气瞬间顺掌心蔓延，小臂覆上一层白霜，他却死死不松手。姜明镜并指一点，冰丝回卷，将蛇妖七寸最后一层护体妖力撕开，露出漆黑心脏，“跳”得如同鼓槌。
“七寸。”姜明镜退后一步，让出位置。
阿丑双手举剑，剑比他人还高，却在月光下划出冷冽弧线，蛇妖发出最后的怒吼：
“为何，不饶我？我不甘心！”
“噗！”
黑血喷溅，蛇妖发出最后一声婴儿啼哭，戛然而止。三眼翻白，妖身迅速干瘪，仿佛被抽走所有精气。一道灰黑妖气顺着剑身逆流而上，欲钻入阿丑掌心，姜明镜眼疾手快，一掌拍在男孩后背，冰灵力如潮涌出，将妖气瞬间冻结成细屑，随风而散，他吐槽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想搞夺舍这一套。”
阿丑踉跄跪地，双手仍死死握着剑，指节泛白。陈小梦冲上前，将他搂进怀里，却摸到满手冷汗与泪水。男孩终于哭出声，哭声嘶哑，像要把整个村子、整段噩梦都呕出来。
陈小梦轻抚阿丑后背，低声问：“段无琴……还会再来吗？”
姜明镜收剑，随手一抖，蛇尸化作冰尘，散落瓦砾。他抬头，看向远处夜色，声音淡淡：“段无琴不过伥鬼，真正的幕后，是这条蛇。它死了，段无琴自然也死了。”
阿丑哭了许久，终于抬头，小脸糊满黑灰与泪痕，却第一次露出松动的神情。他看向姜明镜，声音颤抖却清晰：“哥哥……我能跟着你们吗？我想学剑，想……保护别人。”
“喂，别装死了，到你收徒的环节了，还有放开我的躺椅。”姜明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拍了拍在一旁躺在自己躺椅上打瞌睡的陈一令，随后对阿丑说道：
“还不快给你行拜师礼，以后这位陈一令陈道长就是你的师父了，他是符剑双修，非常强。”
他抬手将冰剑收回，陈一令站起来在储物袋里左翻右翻，找到一把剑递给阿丑说道：“以后你就是我陈一令的徒弟，这是拜师礼，愿你不忘初心，”剑身映着残月，寒光如水。男孩迟疑片刻，伸手接过，双臂因重量微微发抖，却倔强地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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