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静止了。
薇薇安感觉自己不是被泼了一脸的“假血”，而是被泼了一盆来自西伯利亚的冰水，从天灵盖凉到了脚后跟。
她的大脑，刚刚还因为自己奥斯卡级别的表演而沾沾自喜，高速运转的大脑，此刻就像被强行拔掉电源的服务器，彻底宕机了。
屏幕上，那个【在线观众：3】。
此刻仿佛变成了三把闪着寒光的尖刀，一下一下地扎在她那颗身为前广告人，比命还重要的自尊心上。
社死了。
比当众念错甲方爸爸的名字，比提案时ppt突然蓝屏，比团建时唱歌跑调被录下来发到公司大群里，还要惨烈一百倍的社死。
她精心搭建的舞台，费尽心机营造的氛围，吹得天花乱坠的文案，练习了无数次，自以为完美的“四十五度忧伤”……
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只从天而降的肥硕老鼠，和一杯“特调血浆”，毁于一旦。
毁得那么彻底。
毁得那么荒诞。
毁得……
那么的有冲击力。
她都能想象得到，那三个可怜的观众，此刻在屏幕后面，是怎样一副表情。
大概是先愣住，然后瞳孔地震，接着嘴角疯狂上扬，最后，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笑。
薇薇安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想立刻下播。
想把黑曜石手机砸在地上，再踩上几万脚，直到它变成尘埃。
想把自己整个人缩进王座的缝隙里，从此与世隔绝，再也不见任何活物或者死物。
可她不能。
任务失败的惩罚压在她的心头。
饥饿感翻倍，全属性下降50%。
一想到能把人活活烧成灰的饥饿感，薇薇安就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能认输。
广告人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只有“好的”、“收到”、“马上改”！
只要直播没关，只要观众没走，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就是突发状况吗？
不就是直播事故吗？
她上辈子处理过的危机公关，比这只老鼠身上的毛都多！
薇薇安深吸一口气。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重启，开始疯狂思考对策。
首先，绝对不能动，不能擦脸。
现在这个造型，虽然狼狈，但充满了戏剧性。
一旦她开始擦脸，或者惊慌失措地解释，那股子“劲儿”就泄了。
其次，要维持人设。
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贵族，会因为一只老鼠抢走了她的饼干而大惊小怪吗？
不会。
她只会觉得……
有趣。
对，就是有趣。
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带着玩味的有趣。
想通了这一点，薇薇安的嘴角向上勾起了一抹弧度。
没有看镜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只老鼠消失的黑暗角落。
她的声音，依旧是刻意压低的声线，但这一次，多了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笑意。
“呵……”
“有意思的小东西。”
“看来，今晚的夜宵，比我想象的……要活泼一些。”
这段台词，她自己说完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做作了！
太刻意了！
简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一座魔仙堡！
然而，当她说完，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就刷屏了。
【幽魂小次郎：活……活泼的夜宵？她说的夜宵，不会是那只老鼠吧？】
【路过的狼人：卧槽！牛逼！这姐们儿是真狠啊！这是要生吃耗子？】
【深海咸鱼王：等等，你们不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脸上挂着血，还在笑，有种诡异的美感吗？】
【没钱的矮人：楼上的你不对劲！但我……我好像也有点这种感觉……】
【魅魔九九：这才是真正的贵族啊！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天塌下来，也要保持优雅！这范儿，爱了爱了！】
薇薇安看着这些飞速飘过的弹幕，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情况？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他们不应该嘲笑她翻车了吗？
怎么还夸上她了？
诡异的美感？
真正的贵族？
你们是从哪个角度看出来这些东西的啊喂！
就在她迷惑的时候，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叮——恭喜宿主，您的直播间热度小幅上升，人气值+1。】
【叮——恭喜宿主，您的直播间热度小幅上升，人气值+1。】
【叮——恭喜宿主，您获得来自“魅魔九九”的关注，任务进度（1\/1），人气值+1。】
她的人物面板，自动弹了出来。
【人气值：3】
薇薇安看着那个从0变成3的数字，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刷新了。
她辛辛苦苦凹了半天的造型，吹了半天的牛逼，结果人气值屁都没涨一个。
结果一只老鼠从天而降，给她搞了个大型直播事故，她就这么……
莫名其妙地……
涨粉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就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个世界的超自然生物，审美和笑点，是不是都有点什么大病？
薇薇安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她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古怪表情。
她决定将错就错。
既然你们喜欢看这个，那我就演给你们看。
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镜头，那双红色瞳孔里，仿佛真的多了看透世事的沧桑和玩味。
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唇边那道暗红色“血迹”。
（呕——好恶心！一股土腥味！）
她在心里疯狂咆哮，但脸上，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个动作，让直播间的弹幕，达到了新的高潮。
【路过的狼人：啊啊啊啊啊她舔了！她舔了！】
【深海咸鱼王：妈妈我恋爱了！这个女人好危险！我好喜欢！】
【幽魂小次郎：完了完了，我好像……觉醒了什么奇怪的xp……】
【人气值+1】
【人气值+1】
【人气值+1】
……
看着不断上涨的人气值，薇薇安悟了。
什么他妈的优雅！
什么他妈的贵族！
这个直播间的观众，根本就不想看什么岁月静好的下午茶！
他们想看的，是刺激！
是反差！
是这种又美又惨又强的病娇范儿！
原来如此！
这才是这个平台的流量密码！
薇薇安感觉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前广告人的专业嗅觉，让她找到了“产品”的“核心卖点”和“用户痛点”！
她正准备乘胜追击，再来点什么更劲爆的表演。
比如对着那只老鼠消失的方向，来一个“邪魅一笑”，说一句“你，逃不掉的”。
就在这时。
一道金色，无比璀璨的，带着“老子很有钱”嚣张气息的弹幕，从屏幕顶端飘了过去。
那弹幕字体，都是烫金的，还带着闪烁的特效，生怕别人不知道它很贵。
【暗夜之子：茶是产自斯里兰卡高地的劣质红茶，烘焙手法粗糙，早已过了最佳赏味期。】
【杯子是矮人三流工厂流水线生产的镀银仿制品，连王都铁匠铺学徒的练习作都不如。】
【至于你的演技……】
【和刚才那只老鼠一样拙劣。】
这条弹幕字字诛心，直接撕开了薇薇安的伪装，摧毁了她的自尊。
直播间里，因为这条金色弹幕的出现。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弹幕，消失得一干二净。
薇薇安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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