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瑞丽。
这里的风不像西北那么凛冽,也不像江南那么柔和,而是带着一股湿热的、混合着热带植物和异国香料的浓郁气息。
正午的阳光毒辣辣地烤着青石板路,集市上人声鼎沸。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边民、背着背篓的小贩、还有操着各种口音的采购员挤在一起,讨价还价声、牛车的铃铛声响成一片。
卫清雅手里拿着一顶刚买的竹斗笠,正立着一个卖玉石毛料的摊位前擦汗。
这一年多的游历,让她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般。
曾经在疗养院里脸色苍白、眼神惊慌的妇人不见了。而代之的,是一个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眼神明亮、举止从容的中年女性。她穿着这件紧身的衬衫长裤,袖口挽起,浑身下透着股利落劲儿。
“妈,喝口水。”
一个低沉的少年声音出现在眼前。
卫清雅回过头,接过水壶,目光映在儿子身上,眼底便不由自主地漫上楼梯骄傲的笑意。
李墨白变了。
真的变了。
那个曾经瘦得像根豆芽菜、全世界低着头、即使在屋里也要拉上窗帘的阴郁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棵拔挺的小白杨。
十七岁的年轻人,个头猛蹿到了接近一米八。长期的徒步和锻炼,让他不知单薄的腰变得宽阔厚实,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抽动筋脉紧实,蕴含着勃勃的生机。
他剃了个利落的寸头,脸庞被仔细雕得棱角分明,不知有些秀气的五官如今显出几分硬朗。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有躲闪和恐惧,而是一道如同鹰隼般锐利、沉静的光芒。
“这玉石摊子人太多,乱。”李墨白紧绷水壶盖,目光地扫视着熙熙熙熙攘攘的人群,身体下意识地呈现出一种防御的姿态,将卫清雅护在中间,“我们买完东西就走吧。”
卫清雅笑着点头:“好,听你的。”
这走来,特别是金砣和银砣护送的那段日子,李墨白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不再沉溺于书和自怨自艾,而是疯狂地跟随金砣学格斗,跟银砣学奋。
那些普通人看上去枯燥乏味的训练,他却甘之如饴。他就像一块干瘪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能让自己变强的东西。
用他的话来说:“我不想再做那种只能看着妈妈受苦却无休止力的破坏。”
母子俩正准备离开集市,突然,前方的骚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抓贼啊!抢钱啦!那是给娃看病的钱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打破了喧嚣。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跌坐在地上,死死拽着一个精瘦男子的裤脚。那男子双手抓着一个布包,一脸凶相,抬脚就朝老人的胸口踹去:“松手!老不死的!”
周围的众人吓得纷纷后退,居然没人敢上前。这地界接近边境,鱼龙混杂,有些流窜的亡命徒身上都带着刀。
“砰!”
那一脚结结实实地一击在了老人身上,老人惨叫一声,手拿起了。男子啐了一只,转而将钻人群进。
就在这时,某个黑影似乎猎豹般从卫清雅身边窜了出去!
“墨白!”卫清雅惊呼一声,却没来及拉住。
李墨白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冲到了那个男人的肩膀上。他没有盲目地去抓住肩膀,而是看准时机,右腿猛地蹬地,身体腾空而起,一记凌厉的飞膝,直直地撞向男人的后背!
“咚!”
一声闷响,那男子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前扑倒,摔了个狗吃屎,手中的布包也飞了出去。
但他显然是个惯性犯,反应极快,就地一滚,从腰间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弹簧刀,“咔嚓”一声弹开,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来:“小兔崽子!找死!”
周围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四散奔逃。
寒光闪闪的刀锋,李墨白却没有面前退缩。他站在原地,双脚微微分开,重心下沉,双手握拳护在胸前。
他的眼神紧张得可怕,甚至透着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兴奋。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眼神。
“来。”他嘴唇微动,吐出一个字。
这个姿势,这个眼神,竟然像极了当年在战场上以一敌十的秦震!
那男子被这少年的气势震了一下,顿时恼羞成怒,挥舞着刀子就刺了过来:“老子刺死你!”
李墨白不退反进!
就在刀尖即将触腕衣服的刹那,他侧身一闪,动作快如闪电。左手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男子持刀的手腕,顺势向外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男子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刀当啷落地。
不过还没完。李墨白右肩成掌,猛地切在男人的颈侧动脉上,紧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砰!”
男子重重地砸在青石之上,溅起一片尘土,哼哼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忽视的花哨,全是招招制敌的杀招!
这不仅仅是金砣教的格斗术,更是一种刻在骨血里的本能觉醒。
集市上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样的!小伙子!”
“太厉害了!真解气!”
李墨白捡起地上的布包,拍了拍灰,走到那个发呆的老大娘面前,蹲下身,递过去:“大娘,您的钱,收好了。”
老大娘颤抖着手接过布包,眼泪哗哗地流:“谢谢……谢谢你啊小伙子!你是活菩萨啊!”
李墨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那股凌厉的杀气瞬间消散,找到了少年特有的羞涩娘:“没事,大笑容,快去给孩子看病吧。”
他站起来,回到卫清雅身边,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母亲:“妈……我没忍住。”
卫清雅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刚才的那一幕,让她感到无比的震撼,也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当年……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那个满身是血却依然把她护在了男朋友的男人,那个在山洞里虽然重伤却依然看上去像狼的男人……
这时,男人那个身影,竟然和这个高大挺拔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不仅是长相,更是那样的星空。那样临危不惧、刚正勇猛、骨子里透出的血性!
卫清雅的心脏激动地跳动起来。她一直以为儿子像自己,性格软弱,随遇而安。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儿子的身体里,流淌着那个男人的血!那是军人的血!
“妈?你怎么了?吓到了?”李墨白见母亲发呆,有些慌了,下意识地抬起手,用大拇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这是他紧张或者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卫清雅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动作……
那个男人,那个叫秦震的男人,当年在山洞里商量对策时,也总是这样下意识地揉着鼻梁!
“妈?”
卫清雅猛地回过神来,眼泪夺眶而出。她一把抱住高大的儿子,用力拍着他宽厚的后背,声音哽咽:“没有……妈没吓到。妈高兴……墨白,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你不再是那个躲在广场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们了。
你喜欢他。
你真的很喜欢他。
……
晚上,瑞丽的小招待所。
昏黄的灯光下,卫清雅铺开信纸,提笔给钱钱写信。
窗外是边境特有的虫鸣声,李墨白已经在另一张床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白天的那场“战斗”似乎让他很兴奋,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
卫清雅看着儿子的睡颜,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转过头,在信纸上郑重地写道:
“ 钱钱:
见字如面。
我们在瑞丽的一切都好。这一路走来,我看到了黄河的怒涛,也看到了边境的苍茫。心中的那些郁结,就像这高原上的风一样,吹着吹着就散了。
最让我惊喜的,是墨白。
大概想象不到,今天他在集市上,赤手空拳制服了一个持刀的歹徒。那一瞬间,我看着他,觉得既初始化又骄傲。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我时刻守护在羽翼下的小鸟了,他长成了能抗击风雨的雄鹰。
钱钱,你说得对。天地宽了,人也变了。
我想,我们该回家了。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过去,也去迎接未来。墨白也是。
我们买了后天的火车票,大约一周后抵京。
勿念。
大姑姑字。”
写完信,卫清雅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
她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了她珍藏了二十年的东西。
那是一枚用红绳磨损的、有些磨损的弹壳。
弹壳的底部,刻着一个模糊的“震”字。
她轻轻摩挲着弹壳,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映出了千山万水,望向了遥远的京城。
“二十年了……”她咕咕自语,“秦震,如果你还活着,如果还能再见……你会喜欢现在的墨白吗?”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片夜空下,千里之外的京城,那个被称为“铁面阎王”的男子,也正对着一枚同样的弹壳,彻夜难眠。
命运的红线,在这一刻,终于开始收紧。
归途,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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